使用过久的手机正在发烫, 烫了下霍染因的耳朵尖。
霍染因将手机挪开了些,无意识的用手指捏了捏泛红的尖端:“回旋镖啊。”
“什么”纪询。
“看似称赞周同学,实则是称赞你自己吧。”霍染因说, “你的手不也脱臼了吗”
“我脱臼一只, 周同学脱臼两只, 仔细盘算一下, 我称赞周同学比称赞我自己多一倍。”纪询做个小学生算数。
“你觉得这么说我这么说周同学就会感谢你吗”
“不会吗”纪询反问,“他明明很开心, 并把我的话完全听进去了啊。”
“你就嘚瑟吧”霍染因很小很小地说了句话, 不等纪询听清楚,瞬间转移话题, “好了, 太迟了, 你早点睡吧,起来了还要去签售。”
过去的故事其实还没有讲完,听见这句话, 纪询有些不舍挂断,但转念一想,霍染因能早点睡也不容易,于是说:
“好吧, 你也睡吧, 难得有天不用熬夜工作”
他挂了电话。
没了另外一个人声音的酒店房间瞬间清冷很多,是时候睡觉了。但由过去带来的亢奋的情绪并没有一下子消褪, 反而像是浪潮, 依然一下下拍击着他的心。
他从床上坐起来,转了转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僵的脖颈肩背,走到窗户旁边, 望着窗户外头。
夜深了,城市里宛如星河倒映,旖旎迤逦的灯光大多熄灭了,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点,像是星河飞回了天空,却落下了几颗星子,孤零零可怜可爱的在地上兀自亮着。
过去那个案子的后续
纪询继续想着。
红蓝警灯映亮半栋实验楼,刺耳的警笛声传得更远,半个学校都能听见。
远远的,纪询看见教学楼的走廊里挤满了学生,像是走廊里长出的一丛丛黑头蘑菇,其实还没有到晚自习彻底结束的时间,但学习在这个时候,早被学生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毕竟这天晚上,先是公告栏贴出同学死亡报告、接着是老师亲口承认师生恋,最后居然又因为有学生想不开跳下大楼,万幸没有真的出事
对于所有在校学生而言,这个晚上,应该是他们上学生涯中无比难忘的一个晚上。
这样算来,真是个可怕的学校啊
纪询暗暗想着,一转头,看见跟随救护车前来的医生正在给周同学做紧急镇痛处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也被重新上药处理了。
周同学原本长到能盖住眼睛的头发此时被撩起来,用一个可爱的鹿角发夹夹在脑袋顶上,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美心善的护士姐姐贡献出来的。
去了头发,周同学的整张脸算是露出来了,纪询意外地发现,对方眉峰藏英,鼻梁挺秀,轮廓暂时看不出来,周同学的脸上新贴了块纱布
真是副凄凄惨惨,咬着嘴唇忍着痛,小白菜地里黄的样子。
纪询在学校里绕了一圈,找到学校小卖部,给周同学买了杯热饮。
等他再回到现场的时候,周同学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了,原本被夹起来的头发又放下来,和之前一样,沉沉压住眉眼。
旁边的医生看着像是等了他好一会,嚷嚷道:“手都脱臼了还敢到处跑不疼啊回头没养好手使不上劲你就知道厉害了”
“知道知道,您放心,我还年轻,不想当杨过。”纪询嬉皮笑脸,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递给医院,一转脸,拿手头的热饮罐头碰了碰周同学的脸。
“给你,暖胃。”
周同学微微一怔。
他贴着罐头的那片脸颊红了一点点,像是雪上飘来朵红云。
晃了这么一圈,又被医生处理过伤处,陈芽那边似乎也终于从险些丧命的惊恐中有所恢复了。
这起事件中,周同学受伤最严重,其次是他,陈芽相对而言最幸运,身上只是有些擦伤碰伤,但同样的,她也留存着最难恢复的伤口来自精神的压力和心中的创伤。
警方正式开始询问了,陈芽抽噎着,也在努力回答。
纪询站在附近旁听。
他听见陈芽说出了他知道的所有情况,还说出了他不知道但猜到一些的东西她之所以会在跑开之后突然情绪崩溃想要跳楼,是因为自她离开他们后,许诗谨就一直在给她打电话,斥责她,辱骂她
“许诗谨”纪询的眉心稍稍拧起。
“我在陈芽离开的时候其实看见了一道黑影。”周同学走到纪询身旁,轻声说,“不过天黑,我以为自己眼花,也没有多说。”
纪询左右看看,周围很多人,于是他拉着周同学到旁边些的角落,做段只有他们两个的分析推理。
“现在有两种可能。”纪询悄然和周同学分析,“第一,你看见的黑影就是许诗谨,许诗谨潜伏在校园中,看见了这一幕,愤而打电话给陈芽;还有一种可能”
“那个人是于小雨。”周同学说。
“对。”纪询,“于小雨做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事情,她又给许诗谨通风报信了。若我们之前的猜测为真,许诗谨想要报复所有人,那她不会错过陈芽,得知自己的遭遇都是陈芽直接带来的,她用言语刺激陈芽自杀也非常符合逻辑。”
但池文澜呢纪询其实觉得今天布告栏上贴得死亡报告很奇怪,虽说“池文澜导致了流言,进而诱发了甄欢的死亡,a班的人后怕之余于是转而欺负许诗谨”这个逻辑链是存在的,但会不会太长太曲折了呢为什么不报复a班的人反而对池文澜下手呢
难道池文澜因为冠冕堂皇的负疚直接对许诗谨做了什么吗
可池文澜这种性格的人,在陈芽说话前还沉溺在一种不可自拔的救赎者心态里,这样的人会去对许诗谨做多余的事吗
纪询把这些猜测放在心里,他并不为困惑而忧虑,他相信只要他继续调查下去,就会挖出更多的线索。于是他又把周同学拉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听警方的调查询问。
他们离开的不久,老师们和警察的对话还围绕这许诗谨。
警察说:“许诗谨,不就是之前在你们学校闹过跳楼的女孩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啊,这才几天,我们都来你们这里四五趟了吧,这个年纪的学生心思性格很敏感的,不能急啊,一急就出事。”
警察来过这里四五趟了纪询记住了这点,又听周围老师赔着笑应了半天,就是不提重要的东西,忍不住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