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喊了一声,动作利索的下锅,调汤,不一会儿,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就端上桌了。
京城比山上热,五月半的夜晚,若是将这一碗热汤下肚,肯定要出一身汗。
薛臣尝了口汤,吃了两个馄饨便放下筷子。
脑海里想起胡嘤嘤,一去好几个月杳无音信,不知道……
随即又将脑子里的想法赶走,他好不容易断了舍离,将她从自己身边送走,便不会再,让她回来了……
因为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容易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决定。
而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
不知道他想法的胡嘤嘤躺在山间的树杈上,看着薄云又将月亮盖住,月亮的光华瞬间清减不少。
却知道,她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配站在他旁边。
他的路已经很难了,她就算做不了帮手,也至少不要成为累赘。
深知前路漫长的胡嘤嘤翻了个身,差点忘了她是睡在树上了,身体从树上掉下来。恰好砸在还没睡着的言叙傾身上。
言叙傾本能的伸手接住她,两个人四目相对。
胡嘤嘤问道:“不是让你找个树杈去睡吗?”
怎么靠在她的树下?
言叙傾抬头看看她落下来的高度,抿抿嘴唇,回道:“我睡不着……”
胡嘤嘤从他身上下来,心想,哥们儿,睡不着就去一边呆着,守着她算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两个人既然都睡不着,胡嘤嘤又添了一把柴火,将火烧的旺些。
“还没问姑娘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位黑衣公子呢?”
胡嘤嘤不想告诉他,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你那个小随从呢?”
言叙傾见她不想回答,也不追问,解释道:“我嫌他碍事儿,这次就自己出来了。这次出来想游历一下天朝的名山大川,体会民间疾苦……”
胡嘤嘤猜测到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也没说什么,只提醒道:“那你以后可要机灵点儿,别再像上次一样被人吹了迷烟。”
她想了想,又接着提醒道,“还有啊,以后像我这样突然出现的受伤的人,不要救了。万一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可我若不救,你就死了……”
她话还没说完,言叙傾就打断她,见他认真的神色,胡嘤嘤心中微暖,嘴上却没表现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万一我是一个坏人呢?”
说完就见少年人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然后摇头道:“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不服气的胡嘤嘤决定给他上一课。
“好人和坏人不是凭感觉的,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找上你,仅凭着感觉就觉得我不是坏人,君子之道上有这么说过吗?”
胡嘤嘤不会掉书袋,所以把问题又抛给他。
“或许,我只是在你面前伪装好人。”
哪料到言叙傾笑道:“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评判正确和错误,好与坏的标准,所谓的好,是世人说的好,坏,也是世人说的坏。”
“就像前朝的悯帝,明明胸怀沟壑,面临着大厦将倾,风雨飘摇的朝政,仍能用一己之力推行新政,修筑边城,打通通向西域的商路,只这几条就足以名垂千古了。”
“但是世人,享受着前人的便利,却辱骂他是亡国之君。究竟是悯帝残暴不仁,还是世人被蒙蔽了双眼……”
胡嘤嘤没想到一句话,能引发他诸多感慨,见他提起前朝丝毫不避讳。
于是顺势问道:“那你觉得,悯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是生在燕初,或可称为千古一帝。”
有手段谋略的帝王,被朝堂乱象所扰,很多政策无法推行,若不是太过急功近利,触碰到朝堂大部分人的利益,大燕也不会这么快就亡国了。
胡嘤嘤一震,继续问道:“那,明德太子呢……”
言叙傾一顿,说道:“有其父风范。”
胡嘤嘤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口中的燕悯帝和明德太子,与她在福叔那里听到的版本一模一样。这样的人被亡国了,肯定意难平。
想到薛臣,一时不再说话。
言叙傾看着她,好奇问道:“这些是你家主人告诉你的吗?”
他不认为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能知道这些。
胡嘤嘤含糊道:“跟着我家主人出关的时候,听客栈老板说的,客栈老板说我们走的商路是明德太子当年打通的,我好奇,就问了一点。”
言叙傾嗯了一声,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现在鹰卫正在调查山庄一事,她暂时不能回青衣楼。便开口说道:“我正好无事,可以陪你走一程,互相做个伴吧……”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