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听见开门的声音,马车掉了个头,钻进一处宅院。
到内门前停下来。
胡嘤嘤随着温言从马车上下来。
内门前,几个婆子等着。
“公子,奴婢们奉温公之命,要对小姐进行搜身,确保小姐身上没有武器、暗器之类的,才能放小姐进去。”
温言看向胡嘤嘤,胡嘤嘤也看向温言。
温言想说不用,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胡嘤嘤先从怀里拿出玉佩递给婆子,然后从裙子底下拿出来两把短剑,从胳膊上解下来两排飞刀,并一包毒药。
然后她张开双臂向婆子展示。
婆子瞧着玉佩上的言字,便不敢再搜身了,估摸着她该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为首的婆子赶紧把玉佩重新塞给胡嘤嘤,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金鸽被拦在外面。
“你在这里等我。”
金鸽毕竟出自皇宫,对这阵仗一点也不稀奇。她只是好奇,胡姑娘为什么带这么多保命的东西,又是什么时候绑在身上的。
“嗯,姑娘放心,我在这儿等您。”
胡嘤嘤这才转身,跟着温言往里面走,不管即将面对什么,也不会比现在的境况更差。
温府很大,进入内院还又走了两刻钟时间才走到一处院子,一进院子,两边两排抄手游廊,从右侧走,绕过前院来到后院书房。
胡嘤嘤一路瞧着院中的景致,确实比皇宫还精致。
院中的每一片瓦,每一扇窗,每一道横梁上的雕刻和彩画,无不凸现着温家的底蕴。
换成是她,也会忌惮这样的人家。
院子里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和夹杂在风声里的轻微呼吸声。
胡嘤嘤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整座温府的防卫。
温言却是以为她害怕了,停下脚步等她。
“父亲也在书房。”
胡嘤嘤睁眼看他,眼睛弯弯。
“多谢。”
他是想告诉自己,他们的父亲就算再混账,也会护着她。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温言顿住,见她突然变得乖巧,便把话咽下去。
书房就在前面,书房门口的护卫看见两人,已经先一步通报,等两人到门口的时候,直接把门打开。
温言抬脚迈进书房。
胡嘤嘤先看了一眼,入目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籍。进去之后,鼻尖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檀香味儿。
胡嘤嘤看着放在桌上的小巧香炉,一缕青烟从里面钻出来,散到空气里去。
她屏住呼吸,走进书房里面,一个身着鸦青色锦服的六旬老翁正扶着袖子在一张很大的书桌前练字,内室有淡淡的墨香,老翁笔下行云流水,如龙飞蛇舞。
老翁旁边,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紧张的看着她。
胡嘤嘤目不斜视,等着老翁把字写完,一看纸上的内容:家和万事兴。
“你就是如玉?”
温忆寒抬头看她一眼,见她面色自若,眉目如画,长相上随温良恭多一些,还算比较满意。
胡嘤嘤上前一步,屈膝行礼:“拜见祖父,拜见父亲。”
温忆寒看着她,见她态度娴雅,举止大方,心中对她又满意了几分。
温良恭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的手在胡嘤嘤往后退的时候顿住,苦涩道:“如玉,你可是在生爹爹的气?爹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不回家?”
胡嘤嘤垂眸,并未答话。
“也是,都怪爹爹不好,以后,爹爹加倍补偿你!”
温良恭忐忑的看着她,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但只要找到人,他就还有机会弥补。
“父亲,如玉刚刚回来,儿子先带如玉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咱们等如玉休息好了,再慢慢问,别吓着她!”
温忆寒瞧着他,难得的没有再说他。
“如玉,跟爹走。”
温良恭对她使了个眼色,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胡嘤嘤看了一眼温言,跟着走出去。
温言眉毛动了动。
胡嘤嘤抿唇浅笑。
她这个便宜哥哥有点意思。
跟着走了一段,温良恭突然放开她,转身紧张兮兮的看着她,问道:“他们没有欺负你吧?你这些年流落在外,你……”
紧张的神色不似作假,胡嘤嘤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人。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这副皮囊生的真好,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细腻雪白的皮肤上虽爬上了细纹,却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
他脸上最出彩的,是那双含情的眼睛,深邃的目光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他眼中只有你的错觉。
尤其是当他盯着女人看的时候,胡嘤嘤觉得,哪怕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她也会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是仔细看,他眼神中的光早已经暗淡下去,虽然看着她,却像是透过她看别人。
这个人,是柔娘吗?
胡嘤嘤反思了一下自己,有时候,她也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亲身体验一下才发现,这种眼神容易让人误会。
“我很好,父亲不用担心。”
温良恭对她小心翼翼,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胡嘤嘤轻叹口气,她这个人可以对世间的恶更恶,却抵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父亲,你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我在温府又怎么立足呢?”
“你,你怪我吗?我护不住你,是我没用。”
温良恭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柔娘死得很惨,他找遍京城也没找到他们的女儿,无数次夜里梦见柔娘浑身是血的看着他,黑漆漆的眼中流出来血泪。
他只能喝酒来麻痹自己,却越喝越清醒。对他来说,温府就像一只会吃人的野兽,他不敢回来,在温府待着他无法呼吸。
可是后来在街上见过她之后,他又敢回来了。但是他依旧忘不了柔娘临死前的样子。
胡嘤嘤摇摇头。
“关于从前,我都不记得了,你也好,柔娘也罢,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原来的我会不会怪你,会不会怨你,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对你是没有怨恨的。”
胡嘤嘤浅笑道,“或许我也不是你的女儿,你对我完全不用这样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