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匆匆一瞥,她就赶紧收回视线,恭敬站着,能感觉到御书房里还有其他气息,但是又不敢肯定,只是直觉。
言叙倾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跟着钟徳出去,表面上看来此刻御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言诚书又咳嗽了几声,一直拿手帕捂着嘴,等咳嗽渐渐平息,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
“叙倾是朕最小的孩子,朕从小就疼他,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言诚书止住咳嗽,说话语速很慢,“你的身份过往朕都知道,要不是念着他早些年在亲事上遭受的委屈,朕不会同意他娶你进门。”
“以后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吧,其他心思可以收起来了。”
胡嘤嘤后背一僵,猛然回头,一个浑身黑衣蒙面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
大的是薛和,小的……
“胡姐姐!”
没想到会在宫里看见她,薛和惊恐的喊了一声,立刻被黑衣男人按住。
薛和的小表情带着害怕和委屈。
胡嘤嘤有心想问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却又不敢造次。第一次跟权利的天花板打交道,她自认自己还没资格跟言诚书讨价还价。
似是看出她的顾虑,言诚书咳嗽几声,才说道:“放心,只要你安心帮扶叙倾,没有人会为难他们。”
鹰卫不动声色的带着薛和兄弟俩退下了,胡嘤嘤脸色很不好看,压下心中的惊恐,恭敬应是。
不大一会儿,言叙倾和钟徳折返回来,钟徳手中捧着一幅字画。
言诚书笑着调侃道:“我看,不是去帮你媳妇儿挑礼物,而是给你自己挑的吧……”
言叙倾笑笑:“父皇看破不说破,我们夫妇一体,如玉不会跟儿臣计较的。”
一派父慈子孝,胡嘤嘤配合他应了声是。
“朕累了,你们去万贵妃那儿坐坐吧。”
胡嘤嘤上次进宫就见过万贵妃和后宫众嫔妃,不过这一次身份不一样了,一番寒暄之后,大家本来就不熟悉,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从宫里出来,胡嘤嘤明显心不在焉,如果他们的一切活动都是在言诚书的眼皮子底下的话……她的处境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但是薛臣不一定。
言诚书的身体……看起来比想象中更糟糕,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没看错,他喝的是参茶。
已经到了要靠参茶吊着的地步了吗?
“在想什么?”
言叙倾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垂着头,忍不住问道,“是不是父皇跟你说什么了?”
胡嘤嘤在想他知不知道言诚书用薛常的两个孩子威胁她,转念一想,如果他知道,言诚书就不用避着他了。
“没有。”
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从宫门口到睿王府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毕竟在皇宫边上,谁敢瞎转悠。
马车回到睿王府,两人换了衣裳,胡嘤嘤坐在镜子前发呆。
“昨天你不是说想出门,我们去藤子湖逛逛。”
上次她借机逃走时就是在藤子湖。胡嘤嘤挑眉看着他,没想到他竟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不怕她再次逃走。
上次若不是莫云,她早就走脱了。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言叙倾笑道:“我自然是不怕你逃。”
胡嘤嘤从镜子里看着他,没吭声,倒是他主动催促。
“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你确实不用怕了。”
胡嘤嘤起身,马车还在院子门口,直接上了马车,十里就驾着马车往滕子湖方向去。寒冬腊月,湖面冻得非常结实,有很多人在上面滑雪玩耍,临近过年,街上自然是十分热闹。
胡嘤嘤跟言叙傾沿着滕子湖散步,路过陈记酒楼的时候没看见豆子,不知道他是不是撤走了,还是一起被抓了。
街边有很多卖小吃的,胡嘤嘤突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孜然和辣椒混合起来,夹杂着肉香的味道。
“去前面看看!”
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俩支了个摊子,架上火炉,正在做烤鱼。
“刚从湖里捞出来的大鲤鱼,您尝尝?”
围着摊子的人很多,正在忙活的男人擦了擦汗,熟练地招呼着每一个围在小摊前的客人。
胡嘤嘤定睛看去,觉得那个小娘子有点熟悉,再仔细看,确定不是眼睛花了,她们大概有六七年没见了。看她的穿着打扮以及一脸的幸福,杜鹃竟然嫁人了!
记得以前听薛常说,像杜鹃这样身份的女子,是留着给老薛家繁衍后代的。
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自己。
正想着,杜鹃往人群中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她,眼睛一亮,对着她招呼道:“这位贵人,您歇在哪里,稍后让我当家的给您送去?这会儿有点忙,您见谅。”
胡嘤嘤知道她是认出自己了。
言叙傾见她对烤鱼感兴趣,便左右看了看,对面正好有一家茶楼开着,眼神示意十里去定雅间。
十里很快就回来了,对着杜鹃说道:“送到对面二楼的君山阁。”
杜鹃应了一声,见她实在忙不过来,而且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胡嘤嘤就耐心的坐到雅间里,喝着茶,看着外面的风景。
小摊上的生意也是一阵一阵的,大概过了两刻钟,杜鹃亲自捧着一条烤鱼送上来。烤肉的香味儿瞬间溢满整个雅间,胡嘤嘤抬头打量着她。
十里上前接过烤鱼放在桌子上,金鸽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银锭。杜鹃双手在衣服上蹭蹭,有些局促的接过来。
“承蒙贵人喜欢,一条烤鱼不值这么多银子的。”
胡嘤嘤看着均匀撒在烤鱼上的辣椒,问道:“你是哪里人?你们用的辣椒从何处寻来?”
杜鹃垂着头回道:“民妇娘家是豫州东平县的,那年发大水,家里人都没了,就剩民妇一个,后来民妇就嫁了现在的丈夫,他家在甘州,那边有人种了辣椒,但是太辣了那边的人吃不惯,民妇就想着来京城闯一闯。生意才做起来一个来月,也就这两天生意好点。”
胡嘤嘤尝了尝烤鱼,久违的辣味儿呛得她咳嗽起来,急忙端茶杯喝了一口凉茶含着,眼眶里的泪却抑制不住,一屋子人紧张的看着她,杜鹃急急忙忙的跪下请罪。
“贵人要是吃不了这个口味,民妇再去给您换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