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把她的纠结都看在眼里,从她拿石头,到考虑过后再慢慢把石头放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p>
若是连她这点小小动作都察觉不到,那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p>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几次三番救她,她为何会想要杀了他? </p>
“殿下......”李卜叫了她一声:“我们该走了。” </p>
罗敷解开身上的腰舟爬上他后背,两腿搭在他臂弯,李卜的斗笠早不知道被水冲到了哪儿去,手边也没个能遮能挡的东西,把她往上抬了抬,逐渐加快步伐。 </p>
赶在这附近不远处就有能容人的山洞,李卜把她放在山洞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又在山洞里找到些干的木柴草禾,好歹生起一堆火,他把上衣脱下来用树枝挂起来架在火上烤,又拧拧裤子上的水,若不是顾及着她在,只怕会把裤子也脱下来一起烤烤。 </p>
罗敷抱紧了自己瑟缩在石头上,在水里泡了半天,又被雨淋了半天,现在外面的风从洞口灌进来,冻得它直打牙颤,但是让她像他一样把衣服脱下来烤她做不到。 </p>
李卜与她赤膊相对,他这个时候还没有上战场,没有经过那些风吹日晒,皮肤还是稍白些的麦色,身上也没那么多伤疤,罗敷飞快瞥了一眼,想起这人从前将伤疤当荣耀脱光衣服跟她炫耀的场景,只觉得气短。 </p>
李卜叫她:“湿衣服穿在身上要作病,殿下把衣服脱下来,臣帮你烤烤吧。” </p>
她别扭的转过头:“不用。” </p>
李卜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罗敷感受得到,于是愈发觉得时间难熬,只好先开口道:“我们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 </p>
李卜没受伤没失忆,过程他记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不想那么痛的回答她,哼哼唧唧半天才道:“殿下在车厢里晕了过去,拉车的绳子也快断了,情况紧急,臣只能以身犯险去把殿下拉出来,但绳子维持不了我们两人的重量,臣为了保护殿下,只能紧紧把殿下抱在怀里,臣死无所谓,但殿下必须活着,掉下去的时候许军扔下来一个腰舟,臣把腰舟给殿下系上之后发现殿下的脚被卡住了,然后......剩下的事殿下就都清楚了。” </p>
罗敷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火焰:“不管是罗诤还是薛让,他们都不会希望我还活着,我死了就没人阻碍你了。” </p>
“可我想让殿下活着。”他的目光如火一般炽热,炙烤着罗敷:“况且,我不认为殿下会成为我的阻碍。” </p>
罗敷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眉眼一弯,苦笑着道:“李卜,你就是个小小的侍卫,罗诤跟薛让不管是他们中的谁,想要弄清都易如反掌,你想让我活着?就想着?你迟早会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剑,反过来杀了我。” </p>
“殿下就这么肯定我是任人宰割的案上鱼肉?” </p>
“你不是。”罗敷肯定道:“但你扪心自问,你跟他们难道不是一样的吗?等你坐到了薛让,甚至是比他更高的位置上,以你的野心,你会甘心?” </p>
她往前坐了坐,企图用真挚诚恳的语气打动他:“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你吗?” </p>
罗敷深吸口气:“如果我说你曾经伤害过我呢?” </p>
李卜一脸莫名:“我?伤害过殿下?” </p>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现在的你你还没活到那个时候。 </p>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疯了,不过若非血海深仇,我又怎么会对你恨到如此地步,甚至恨不能让你去死?” </p>
李卜朝她走过去:“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殿下的事,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说,但我能向殿下保证,从前不会,未来臣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殿下的事!” </p>
“你保证不了任何事!” </p>
就像她以为重来一次自己可以阻止一切,从源头上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让她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她根本就什么都改变不了,除非李卜突然转性。 </p>
李卜似乎也觉得罗敷再说胡话,态度从一开始的认真也逐渐变成了戏谑调侃:“那殿下说说,臣究竟怎么伤害殿下了?” </p>
罗敷不能说,也说不出来,本来是想好好劝他一回的,但他们似乎一直都没办法好好的说上一次话。 </p>
李卜看她说不出话来了,更加坚信刚刚的话都是她给自己编造的讨厌他的借口而已,伸手拽拽她身上的衣服,掌心滚滚热度透过湿透的薄衫熨贴着罗敷的手臂。 </p>
“我先去洞外看看,臣的衣服快干了,殿下先换上,湿衣服不能再穿了。” </p>
罗敷把头扭过去:“不用!” </p>
李卜扬唇威胁:“那就是要臣亲自动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