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p>
婚服袖子又宽又大,李卜另一只手伸过来,跟她十指交握,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一脸餍足:“怀意,你现在终于是我的了。” </p>
罗敷头上戴着金冠,金冠前有一层珠帘,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晃悠,借着这一层遮盖,她轻轻笑了声,叫他:“含思。” </p>
这个字从罗敷给他取了之后就没多少人叫过,罗敷偶尔会这么叫他,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能甜到他心坎儿里去,听的他耳根子都直发软。 </p>
他小指在她手心挠了挠,罗敷手痒,又拧了他一把:“别闹,这么多人呢,好好儿走路。” </p>
“我好好儿走着呢,没耽误什么。”反正有宽大的长袖做遮掩,他手下就更肆无忌惮。 </p>
罗敷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手松开,只能由着他抠她手心。 </p>
一百八十级台阶,罗敷上到快一半的时候开始体力不支,上回太医开的药已经喝完了,昨天晚上又忙着成婚的事,她也没让太医再过来,忘了喝药,早上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头晕,这会儿爬了这么多台阶,不单晕,还觉得胸闷喘不过气来。 </p>
她平日就算身体再弱,也没有爬台阶爬到一半就喘成这样的。 </p>
罗敷扭脸看了眼李卜,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只是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p>
李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迎合她,放慢了脚步:“累了?” </p>
罗敷咬牙坚持:“有点,台阶太多了,走不大动了。” </p>
还有一半台阶要走呢,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p>
李卜停下来,松开罗敷的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p>
周遭一片唏嘘哗然声,罗敷也被他吓了一跳:“我还能走,你快放我下来。” </p>
这也是长公主大婚的必要流程,这一百八十级台阶必须由两人共同走完,象征着他们两人这一辈子有始有终,和和美美,寓意是好的,但同时也代表了对先祖的尊重和对皇权的敬畏。 </p>
李卜这么做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p>
但他又什么时候在乎过规矩。 </p>
“李卜!”罗敷着急了:“你快放我下来!” </p>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成婚是喜事,不是来遭罪的,我总不能看着你爬上去之后连半条命都没了吧?” </p>
借着又对上面因为惊讶张着嘴忘了念祷词的司宾喊:“接着念!” </p>
司宾回过神来,结巴了两声,只好继续往下念。 </p>
芝卉用手挡了下头顶刺眼的阳光,嗤声道:“顺着他意的规矩才是好规矩,不顺他意的,让他遵守简直痴心妄想。” </p>
隔着不远的周砚山也笑的别有深意,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芝卉方才的那句:“当你本身足够强大时,你就是规矩本身。” </p>
旁边有人没听清,转过头来问周砚山刚刚说了什么,周砚山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我说,国公对长公主殿下当真是爱的深沉啊!” </p>
“嗐,谁说不是呢,哪怕坏了规矩,可你看看,谁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p>
怕叫别人听见,又压低了声音对周砚山道:“这两人一个摄政一个辅政,卫国江山全在他们股掌之间,名义上一个定国公一个长公主,可实际上跟皇帝皇后差不多。” </p>
周砚山听完不做评价,反而好心提醒:“孙少学,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出去说,不然让定国公知道了,只怕没你的好果子吃。” </p>
“嗐,我也就跟你说说了,我知道你嘴严,换做别人我还张不开这张嘴呢!” </p>
周砚山笑而不语,看着李卜抱罗敷从面前经过,那表情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p>
罗敷从周砚山面前经过的时候,两人视线相撞,他展现的分明是一张温润笑颜,但在罗敷看来从那张笑脸上却完全体会不到半点喜悦。 </p>
李卜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把罗敷放下来。 </p>
司宾又愣住了,抱着个人走了一百多级台阶,结果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定国公果然非寻常人。 </p>
一路走上来,李卜愈发张扬,甚至堂而皇之的握住罗敷的手,主动开口提醒走神的司宾:“愣着干嘛?继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