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就是不期而遇的巧合,也可以说是躲不开的命运,注定有此一劫。
月先生其实很少来这个会所,公务繁忙官场尽是勾心斗角,每个月最多抽出一天时间来休憩,这个时候属于学者的一面便展现出来了。
坐在满是墨香的图书馆内,当阳光照进来洒在如白纸般没有血色的手背上时,带着浅淡的温暖,这个时候翻上一本闲趣的书,可以享受一整天的安逸时光。
然而意外总是会打断这份安逸。
心腹军官左玉森急匆匆的赶来,显然是有要紧的事情,他俯首低声说了几句话,很明显男人的神情便淡了下去。
月先生有一张极为出众的面孔和独特的气场,他只是往那一坐,清雅温润,带着一股悲悯世人的佛性,然而当佛发怒的时候,仍旧是佛,却变成了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佛。
他的声音清冽,不急不缓,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陆故不甘心下野,企图再连任一届,自然会不择手段的拉拢各方势力来对抗我,不过他竟然愚蠢到连大盛抛过来的橄榄枝都敢接……”
“与虎谋皮,天真愚蠢,他的确是老了。”月先生轻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左玉森担忧的道:“根据我们掌控的信息,议长根本就不想安稳下野保住最后一丝风度,他要的是绝对的权利,甚至为此已经孤注一掷,不少势力都被他或威逼或利诱拉拢了过去,比如在野党……”
“在野党成不了气候。”
左玉森被打断,又被他冷漠的声音威慑的呼吸微窒,他看得出来,大人在发怒,即便他表现的如此淡然,但是这种冰冷的怒火,才是最令人胆寒的。
月先生:“在野党没有实际政权,即便陆故拉拢了他们,最多就是用来扰乱视线,给我添一些堵罢了。”
“是的,以艾唐为首的在野党现在已经开始联合起来,反对您的议案,虽无法插手议案的最终结果,却可以通过闹事将其推延下去。”左玉森道。
男人轻咳了两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看起来愈发病弱的不堪一击,却无人胆敢小觑,他弯了弯唇,殊无半点笑意,轻描淡写的道:“这些都好办,艾唐身上的把柄多的像筛子,让祝火去处理。记住,杀鸡儆猴、斩草除根,要做就做的彻底,不要留下任何余地。”
他说完,走路声与左玉森的示警一同响起,男人抬眼就瞧见走过来的阮棠,倒不见任何惊慌,唇角自然而然的勾起一抹淡笑:“又见面了,棠小姐。”
倒是左玉森,警惕的打量了两眼阮棠,事实上他们既然敢在公众场合谈如此重大的事情,就是因为这图书馆其实是一个禁区,月先生在时,旁人无法擅闯。
当有人朝这边走过来时,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示警,然而今天却出了岔子,这人进了室内,竟然才被察觉!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人处理掉,却见大人并无此意,这才安耐住内心的警惕与疑惑,未生事端,只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是啊,又见面了,月先生。”
在月先生抬头的一瞬间,阮棠看到的是,男人尚未来得及遮掩的黑眸,那是如神明俯瞰众人般的冷漠疏离,令人遍体生寒,只是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切只是幻觉。
她却也不以为意,并未深入探究,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左玉森,终于知道熟悉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他是那天一墙之隔调侃嘲讽她们的那个军官!
很明显,月先生便是那位幕后boss,不过这些阮棠早有猜测,倒也不算惊讶。
她从容的坐在男人的对面,笑眯眯的问:“月先生今天有没有有趣的小故事要分享呢?”
“当然。”月先生笑了笑,清风霁月的从容,似能驱散一切阴霾,他贴心的道:“我们可以先去用餐,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来分享有趣的故事。”
“月先生的邀约,即便是为了小故事,我也必须答应,是不是?”阮棠打趣了一句,顺势站了起来,两人相携走出图书馆。
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她说:“不过我这个人味觉可是非常挑剔的,就看看月先生要用什么招待了咯。”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相当的和谐,淡如君子之交,却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暧昧默契,令人难以捕捉,又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对于阮棠来之前,图书馆发生的时候,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
不过阮棠其实走进来的时候,是有听到只言片语的,捕捉到的信息最多的就是最后那句“艾唐、杀鸡儆猴斩草除根”,这个时候的她只是若有所思,这位看似佛性的学者,本质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呢。
然而直到不久之后,她从新闻上看到“国际财阀总裁艾唐涉黑涉走私犯罪,庞然大物的艾氏集团一夕之间土崩瓦解、艾唐被拘捕时陷入疯狂,杀死全家后自杀”的新闻,才意识到“不留余地”的意思。
彼时计霜寒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新闻,随口说了一句:“自由党覆灭了,不过也是意料之中,他们低调点还好,一旦进入某些人的视线,真以为自己走私贩毒的事情可以无人察觉吗?”
自由党名义上推举的头目是一位演员,但是幕后的真正势力却是艾氏家族及家主艾唐,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毁掉了这个昔日庞然大物的财阀家族,逼的艾唐杀死全家后绝望自杀,其恐怖可想而知。
那个时候,阮棠才真正的了解了月先生,他是佛,却不是慈悲的佛,而是以虚伪的悲悯哄骗世人、实际上早已堕入地狱的魔佛!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月先生说要请客,所选地点自然不凡,那是一家以海鲜为主题的私房菜馆,地方不大,但是一走进去,便让阮棠眼前一亮。
从装潢风格到各方面,都绝非凡物。
两人被侍者领进一间包厢,月先生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令人舒服,他对着阮棠娓娓道来:“这是京都几百年的老字号了,即便是几十年前改朝换代,仍旧没有影响到平民的生活,以至于使得诸多民间传承都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家老字号的店面却是越来越小了,从昔日京都繁华的酒楼到现在,只剩下这么小小的店面,以至于除了地地道道的京都人之外,鲜少会有人知道这家私房菜的存在。”月先生说着,轻笑了一声。
准确的说,只有地地道道的京都贵族,才知道这家店的存在,也才有资格迈进来。
阮棠好奇的问:“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