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么晚不回家,爸爸妈妈不担心吗”
“我刚吃完夜宵,正要回呢,我爸他开店就在附近,我走过去他带我回家。”
说话间,周进繁看见他放在旁边凳子上书包,有些疑惑,怎么晚上出门还背着书包。
一细想,似乎又明白了,自己跟家里人吵架也会闹离家出走,更遑论关作恒寄人篱下,住在亲戚家。
“哥哥你送我过去吧,我一个人害怕。”他几乎有些恬不知耻地开口,自然,得到了一个点头。关作恒把海带吃了,盒子丢进垃圾桶,提上书包:“走吧。”
周进繁带路:“这边,他店就在后面那条街。”他在中间那条铁路轨道前停下脚步,说:“这儿过去要近点,不过这条路黑漆漆,也没灯,我也不敢走。”
今天玩中恐密室挺起胸膛保护男同学周进繁说:“总感觉那林子里有凶杀案。”
关作恒白天走过这里。
这边是老城区,以前遗留下来火车铁轨没有拆除,带着历史痕迹,白天看觉得有意思,晚上看着,这条轨道显得越发阴森可怖,覆着一层泥生锈铁轨泛着幽绿光。
关作恒问:“走前面绕很远吗。”
“也不远,多走几分钟。”
“那走大路。”
周进繁歪过头去看他:“你也害怕啊”
“我不怕。”
“那你为什么不敢走铁轨”
“你胆子小。”关作恒说着,已经往灯火通明马路上走了。
周进繁哼哼两声,跟在他旁边:“肯定是你害怕,跟我胆子小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是你”话没说完,关作恒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跟一个小孩儿争论走小路会不会害怕问题。
算了。
他说:“那就当是我害怕吧,前面转左吗”
“是。”
走路上时,周进繁还收到朋友语音消息,问他到没有。他回复说已经安全到了。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家亮着灯辉煌招牌下千足道。
千足道三个字后面有三排这样小字:中式推拿,日式理疗,泰式马杀鸡。
门口车位几乎是满,周进繁先把关作恒带到一辆车后面,让他:“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你不能走哦。”然后给周昆打电话,说自己到了楼下:“我上来找你。”
周昆过来看店,就是看看营业额,看看员工服务,有时候还会问客人感受。周进繁找到他,问他:“爸,你钱包给我用下。”
周昆也没问他干什么,掏钱包给他,看他抽了两张一百,问他买什么。
“我去买束花。”
“花家里不是那么多花。”
“我想买”他摸了两百块,又趁着周昆不注意,拿了一张卡。
随后下楼,看见关作恒没走,他跑过去把卡给他:“哥哥,这是我爸送客户卡。你等下,等我们走了后你拿着卡去消费,说做半小时足疗,就可以只花三十块服务费,在上面住一晚,饿了就叫吃,不要钱。我爸店里厨师做饵块还挺好吃。”
周昆钱包里常备这种白金卡,好几张,就是少了一张,他也不会发现。
周进繁自己当然没有来消费过,只是经常听周昆给客户发卡时这么说。周昆钱包里还有一种钻石卡,是不花钱就可以享受按摩,但他没有拿那个给关老师。
借着店招灯光,关作恒低头看手里卡片,千足道三个隶书字体在正面,下方印着尊贵白金会员字样。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进繁怕他不要,就说自己要走了,关作恒却叫住他:“明天还上课吗”
“上啊,怎么不上”
“嗯,我明天准时来,要是作业写不完也没关系。”
天降喜事,他笑得很开心:“好,那我就不写了哈,拜拜。”
关作恒垂着眼,低声说拜拜,还有谢谢你。
“花呢”周昆上了车,才发现他没买花。
“卖花阿姨走了啊,腿脚太利索了我追不上。”
“那钱呢”
“不还你了买了核桃吃不吃”
周昆管儿子叫“小烦”,不是没有理由。
以前他们一家住滇池那一块儿。
这小子三岁时候,带他坐汽艇追海鸥,站起来就抓海鸥脚,结果被一群愤怒海鸥群起而攻之,害得小烦没站稳跌进了滇池。周昆和米莉惊慌失措,开船师傅眼疾手快地去捞他,正要安慰,只见小奶娃不哭反笑,又要去抓海鸥脚,奶声奶气地问周昆:“爸爸,海鸥好不好吃我抓到你能给我红烧吗”
海鸥听不得这种话,追了他们一路,扑棱着大翅膀,展现出很强攻击性。
搞得小烦都郁闷了:“它们为什么老啄我啊。”
周昆忍无可忍:“那还不是因为你太烦人了”
小烦说:“那我不吃海鸥了,肯定不好吃。爸爸你才烦人”
而现在,小烦已经不管他叫爸爸了,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叛逆少年给他取了个外号:春城谢广坤。
简称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