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展回京后,祭灶那天,一家人在公主这边团圆用酒,元秀就把燕燕向婆家赠银的话说出来,公主笑了:“看来这闲事管的倒有成果。”
护国公也笑:“我祖父对我说过,是他的祖父对他所说,当年的栾侯爷,还是有些威风。后来一代不如一代,今年更甚,倒要个媳妇帮忙度难关。”
云展也觉得面生光辉,也说燕燕这事情办的不坏。
护国公又道:“我记得他家两个媳妇吧,那一个呢,出了多少?”
公主好笑:“要不是有两个媳妇,能把祁氏撵出来到外面住。”在公主及其它明白人的眼里,燕燕是被撵出来的,如果婆家呆的好,谁会愿意出府呢?
护国公道:“这比媳妇送来的话本儿还精彩,撵出来的媳妇反帮忙,在家里的那个,想来没嫁妆不成?”
云展来了火气:“岂止有嫁妆,南阳侯清河侯把我也糊弄了,我说嫁妆平齐,结果祁氏还是吃了亏,少了一万两。”
元秀笑吟吟:“如今不吃亏了,三件首饰时价八万,远比冯氏聘礼为高。”
护国公摇头:“今年是今年,聘礼是聘礼,二者不能混为一谈。等我哪天见到南阳侯,我问问他,看他羞也不羞。”
公主想了起来:“南阳侯府难道没几件家传首饰不成,我若没有记错,老侯夫人离世的时候,南阳侯府有些闲话出来,说南阳侯夫人心生不满。”
云展既然压下燕燕亲事,对栾景和冯氏的亲事了解过,他道:“母亲说的是,老侯夫人离世的时候,冯氏是得了东西。”
护国公向元秀道:“喏喏,祁氏还是吃亏了。”
元秀好笑:“父亲说的是。”
第二天打发人告诉燕燕,说还是吃亏了的话,燕燕绿竹一起笑个不停:“这可找不回来,冯氏当年侍候病榻,是她该得的那份儿。”
元秀又问绿竹新话本儿写好没有,她家的公婆等着看。燕燕撵绿竹回房:“快骂舒泽去。”
绿竹颠颠儿的回房提笔。
大年初一,贺宁送去燕燕,袖好的见面钱还是没能给,正厅上人多,冯氏怕薰到孩子,不肯抱出来,她也只出来坐会儿,就回房守着孩子,老亲们好事的多走几步去她房里看,天冷不想动的,说着族中两位老太太的身后事,如果正月继续寒冷,只怕过不去。
燕燕听到这里,想想自己选的日子也巧。她一般进门拜婆婆的时候,南阳侯夫人就留她住几天再回店铺,今天,燕燕答应了。
南阳侯等男人席面上,也难免说到二位老太太的身体,而如果她们这几天离世,栾家本族这个年提前结束,过不成。
有几个好玩乐的就抓住机会吃喝玩乐,起更后,南阳侯夫人喊栾景过去,北风一吹,栾景觉得酒意涌上来,至少八分。丫头前面走,栾景后面跟,看也不看路的走。
前面树下站着一个大红雪衣的美人儿,斜过面庞来,轻轻的一瞥。
栾景的酒又醒了一半,这不是祁氏吗?
酒朦胧夜朦胧,寒冷北风也似朦胧,在这朦胧里,栾景情不自禁又心如明镜。燕燕前面走,栾景后面跟,而这里就是燕燕住处门外,几步就拐进去,柴枝碧云和燕燕两个陪嫁丫头迎出来,接着夫妻进房。
暖暖的火盆旁边是榻,矮几上摆着酒菜。
燕燕爱洁,她先回来时已经漱口洗过,重阳请栾景到隔壁漱口净面,栾景沉住气的让她再讨热水,大洗了一回。
夫妻对坐下来,栾景有些哆嗦。
祁氏虽出府,他有时候也预知到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又觉得不真实。
祁氏现在代表着什么?
科举的舅爷,母亲说她孝敬顾家,还有护国公府的照应,可谓有钱有权。
几年间在衙门受折磨的栾景在今天面对面里,无形中矮了一大截。
他主动的倒酒,与燕燕对饮时,一杯下肚感觉不对:“你放了什么?”
燕燕面上闪过红晕。
栾景就明白了:“啊呀,我喝了这个,只怕粗鲁。倒不如不喝吧。”
燕燕恢复平静,她在今天出乎意料外的平静之极,除去刚才难堪一下,一直以打量衡量的心情看着这个是自己丈夫的人,她还是不喜欢他,但她得要个孩子。
祁东祁西进京时,往苑马寺里打听栾景不如意,贺宁也打听过,这位世子不如意。
他的眉眼里,也确实没有那年的轻佻,说有稳重,内心烙印深深的燕燕看不出来,她看出来的只有痛苦。
痛苦?
燕燕把自己吓一跳,他为什么痛苦呢?
宋瀚进京来,说过官不容易做这话,但是这种纨绔眼里哪有容易与不容易,他要是懂得什么叫不容易,那年就不会在新集办出调戏的下流事情,带给别人许多的不容易。
出府有几年,章妈妈相伴着,老妈妈从不直白的劝夫妻和好,但是却解释过南阳侯府的亲戚关系,比如姑太太马家。
燕燕因此知道栾景这个小侯爷往新集当街调戏另有原因,敢情他那天不是为美色的纨绔,而是为救马家存了坏心,要坏新集姑娘们的名声。
燕燕绿竹贺宁对栾景的看法有所改观,从“纨绔”变成“傻纨绔”,这不是傻还能是什么,拿自己出面调戏人,还幻想着败坏一个集镇的姑娘名声,真傻!
真正坏人会出钱让别人出面做下流事,而不是把自己先填进去。
那么,傻子更不会痛苦不是吗?
当几年的官还真的老成起来了?
燕燕不敢相信,也还不愿意相信。
她给自己倒上酒,又给栾景也倒上,淡淡道:“既备下,喝了吧。”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这方面有一手儿“才华”,可她不是浓情蜜意的圆房,也不是新妇羞涩里被动圆房,她不愿意清醒,也不愿意自己喝下酒后有醉态,而栾景清醒的看在眼里。
这不是在新集的时候,也不是燕燕刚出嫁的时候,栾景对燕燕说话本能就有听从的心,他就喝了。
夫妻携手进入内室,隔壁房里的章妈妈听到动静,面上乐开了花,觉得这几年跟着二奶奶在店铺里,只有今天算有功劳,让柴枝报喜去,又让南阳侯夫人吩咐厨房熬煮补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