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展的车马过去后,栾景和吴天雄这才继续往前走,需要分开的街口上,吴天雄交待几句,还是小心防范小辟邪收回这类的话,两人分开,吴天雄心里平衡。
三月里春闱放榜,张木根榜上有名,郑留根刚找到元慧,告诉她这件事情,门上有人回话,来自新集的两个人求见元二姑娘,一男一女,男的自称张木根,说是二姑娘同窗。
未婚夫妻出来见,张木根长高不少,还是笑起来横肉的脸,带来的女子比他又高一个头,面庞更宽。
女子怕生,也不会行礼,趴地上磕头,把元慧小夫妻吓一跳:“这位是谁?”
张木根笑嘻嘻拉起女子:“这是我舅家表姐,也是我的妻,去年我中秋闱,我成亲了。”
十四岁的少年成亲,在这样的朝代并不算少见。
元慧高兴了,由刚才的防备变得热情,张木根提出见婷姐,元慧也大方的自内宅喊出来。
张木根从袖子里取出一挂小鞭炮,又是一个火折子,笑道:“婷姐,我听说你定亲定的好,如果我春闱不中,我还能回新集等到你成亲,就贺你成亲,可是我中了春闱,会有人寻我往衙门里当文书先生,这样我就开始挣钱养家,没功夫贺你成亲。今天放一挂鞭,提前贺你。”
放完,挺挺胸膛,笑眯眯:“你看,我成亲了。”
尤婷姐也悄悄松气,向面前这对夫妻表示庆贺,元慧更是问明张木根住在土地庙里,要求他搬到燕燕店铺里住,张木根从来不是元慧对手,嚷着:“看吧,白先生给我写书信,让我进京就找你,幸亏我没寻你,寻到你,我就不当家。”
元慧作势举拳头:“讨不讨饶,快说,”
这是旧年的慧姐小霸王姿势,郑留根、尤婷姐和张木根拍手,一起哈哈大笑,看上去极是快活。
张木根夫妻就住到燕燕店铺,和贺宁等读书人一起攻书。
殿试很快到来,随后就是端午佳节,燕燕时常送新鲜货物给公主,英哥出生后,燕燕更能体会到云展母子以前对她表面不显山显水的照顾,也时常送英哥去和龙哥玩耍,这个月里,英哥被龙哥留下,燕燕借机推掉清河侯府的邀请,她真心不想当冯家的姑奶奶。
元财姑写信来,说生下大姑娘舒二宝时,殿试放榜,贺宁张木根双双落榜,郑留根傅其榜上有名。
南阳侯的岳父第一时间前来安慰贺宁,说不中是常有的事,你还年青,下科不急,南阳侯清河侯甚至闻讯的临江侯也表示请贺宁用酒,打算安慰他。
贺宁也没有好的办法,不中,他能怎么样?只能再谋下科。
张木根很快找到东家,准备往外省赴任的一个官员,和张木根聊的挺好,请他同去衙门帮衬自己。
夜晚,张木根托着一荷叶肉,又一壶酒,请贺宁到荷花池边说话。
月色幽明,荷香怡人,张木根的嗓音比平时沙哑。
“我舅出门做小工摔伤,原以为养养能好,一养几年不好,我表姐被退亲,说她拿不出嫁妆,你也看到,我表姐生的不好,我舅对媒婆说嫁妆丰厚,才寻了一户有家底的亲事。我娘说,我舅总送钱给我上学使用,我表姐虽生的不好,却能做活,而且退亲后名声不好,怕是不好再寻亲事,再说我舅家里也真的拿不出嫁妆。刚好婷姐成亲,慧姐和郑害人怕我难过,送我四十两银子。我拿回家去,说留一半我赶考,一半给我舅舅养伤,我娘说我应该懂事了,有这银子不如和表姐成亲吧。我想了很久,直到我秋闱中了,白先生说我福泽厚,让我这科就进京赶春闱。我顿时醒了,什么是福泽,放着我表姐不管,就不是福泽。我就和她成亲了。”
贺宁冷不丁的听到郑留根的绰号,忍不住一笑。
张木根对月叹道:“我苦苦读书为的就是婷姐,我不能娶婷姐,娶表姐也挺好,我能一直照顾我舅舅家了。可我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想对人说说。应该对慧姐说,可我不想她太得意,我在新集学里看她几年得意脸儿,我才不让她多得意呢。”
贺宁又一笑,他回想到自己在新集学里的日子,天天和舒泽争第一,那时候岁月悠然。
现在也悠然,如果他不落榜的话。
张木根举杯:“贺大哥,明天我走了,你再告诉慧姐,让她笑去吧,她一定会笑我本不应该配婷姐,等她笑完了,你再说我谢她赠银,让她好好内疚一下刚刚笑话我。”
贺宁笑着答应。
第二天张木根夫妻跟着上任的官员离京,望着长长的官道,粗手大脚的女子胆怯道:“去哪里?”
“去大人任上,他给我饭碗,我一面当差一面还可以读书哩。”张木根带笑看她:“别担心,我会对你好的。”
贺宁送走张木根,回店铺坐镇,燕燕得已带柴枝碧云去南阳侯府磕头,第一批留下的伙计,前科有四个得官离京,把枣花和酒花带走,还有两个秀才在今科中了得官,祁乡和宋土,分别是祁家亲戚和绿竹亲戚,和柴枝碧云生出情意。
祁乡生得也黑瘦,与柴枝颇有夫妻相貌,宋土文弱白净,配得上秀丽的碧云。
南阳侯夫妻早早得到消息,等在正厅上,见到两个小官员带着柴枝碧云进来叩头,双双湿了眼眶。
南阳侯夫人特意让柴枝碧云的家人从田庄上回来,祁乡宋土放外任时一起带走,顺便带走的还有家生子儿脱奴籍的契约。
此后,家下人等不断向南阳侯夫人送礼,有的今天送了,明天又送,南阳侯夫人奇怪不已,问身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她的陪嫁笑道:“您这就忘了不成,柴枝生得一根柴火棒似的,说话又噎人,却嫁了个官儿。碧云本应该是个一生一世的奴才,却嫁了个官儿。她们带契的全家人都跟着女婿上任享福去了,二奶奶那里难道不缺人手。”
南阳侯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不曾想到,是家里沾祁氏太多光彩,我不愿插手她房里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