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财姑这一辈子打算为舒泽花痴下去,哪怕她知道绿竹点明当年之事,就表明表姐也心如明镜,元财姑还是愿意为舒泽而不顾脸面的提出来,试图让地位尊贵的表姐帮助舒泽。
元秀随意的晃晃面庞,但既不是点头也不是反对什么,只是默默的在心里道,这样也好,财姑不负舒泽,就配得上舒泽。
至于解救舒泽,那完全不需要,而且此后也不需要,刑部尚书是亲家,以后当由这亲家出力。
这个时候,舒泽坐在刑部的一间公事房里喝茶。
搭郑陶琦的顺风进京路,一路上顺风,舒泽在船上美美的睡一路好觉,理王及随行官员们对他清官好奇而交谈,舒泽借机抒发了一下对时政的看法,管殿下听进去也罢听不进也好,他舒泽身为官员尽力而为。
顺风船坐完,还有顺风马车,理王父子当差回来要先进宫,就只把淘气儿送到元秀手上,而没有陪她见公主,舒泽和家人就在护国公府门外分开,元财姑想和他一起去刑部,让年长的二宝三宝带着弟妹见姨妈,被舒泽止住。
他淡淡的笑:“幸好有淘气儿进京,我看着你们母女进到这个府第里,就可以安心我的事情不带累你们。不怕你恼,我时有留意云世子声名,他是个好官员。你们去吧,我放心走了。”
他独自扛着单独的一个行李卷儿,这是作好入狱准备,往刑部走去。
他没有跟的人,在任上有忠心他的衙役班头,但认为进京就是受冤枉,就拒绝有人跟着进京。
这位本朝的清官一名,一个人到刑部衙门上报姓名,看门的人验看过公文,请他到空的公事房里喝茶,舒泽毫不客气的品茶,有店铺常年接济,他吃出这茶上好,这个时候才有些奇怪。
刑部这样高高在上的国家机构,打算冤枉人也会“以礼相待”这不奇怪,但拿这么好的茶叶招待,未免古怪。
舒泽看一眼茶色清亮,叶片碧绿,不像有毒,房外不时有官员走过,下毒也不会选在这种公开地方。
他就这么喝着茶,两三壶下去,把刑部净所位置记的一清二楚,也没有人过来锁他问案。
高名英今天出城去了,没规定亲家几时动身,走水路走陆路,高名英就无法知道舒泽进京日期,虞大人让舒泽坐户部船进京,那是虞大人自行安排。
就这么一直到傍晚,舒泽喝茶喝的心发空,高名英收到消息这才赶回,灯烛已掌,高大身影仿佛披着刚落入夕阳不久的酷暑,带着热气腾腾进来。
不是杀气腾腾,也让舒泽惊醒般起身,官阶相差,舒泽跪下行礼,高名英没有过多客气,让他起来后,但也没有自己坐公案后呈问案格局,高名英和舒泽并排坐在公案两侧其中一排椅子上,中间隔着一个小几,杂役换上热茶来,高名英跑马回来心里空,料想舒泽等一下午也同样,赏杂役钱让他买一盘子点心回来,两个人一面吃一面说话。
舒泽对于结交上官的见识几乎无有,但时常在省里被冤枉,被问案的见识大了去,他知道这种看似若无其事还客气的说话也是一种问案,别看眼前热茶点心吃着,下一刻就有虎狼般公差进来也寻常。
他是生死也不论的人,不客气的吃和喝,也不客气的为自己历数件件公道之处,反正不过一死,也就这样。
高名英不时打断他,让他说可能简单的说,这样也一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就要起更,高名英忽然道:“你儿子和我女儿定亲,你知道吗?”
“啊!”
舒泽吓的毛发齐竖,人也笔直站起,大受惊吓的看着高名英。
高名英道:“你儿子说你知情,你还给他几十两银子打定礼?”那个金凤实在小,可是湘儿喜欢的不行,护国公府后面送来的大批定礼都退后。
舒泽缓缓神,想到他给来宝寄去八十两,这是家里全部积蓄,他拿走元财姑什么也没有说,也不需要给她理由。
随后,舒泽僵着面容实在尴尬。
他在京里住过几年,八十两银子办不成像样首饰,这八十两就当定亲礼,这是真的吗?
他这个时候想到妻子,也就只有妻子那样的傻女子才会答应,而自己娶元财姑时,家里还拿不出八十两。
舒泽难堪着开口:“这,这这,我还没有收到来宝报喜信,大人您就命我进京。”
高名英还是看他神情:“这么说,你是愿意的?”
舒泽这才想到身为亲家他没有表明态度,忙起身,这回不会弄错而下跪,他深揖到地:“高攀不敢,多谢玉成,我夫妻皆惶恐,不敢对媳妇有半个不字。”
高名英露出笑容:“不必惶恐,我女儿是个好孩子,就像你家来宝也是个好孩子。”
他也站起身来:“调你进京虽是我私意,却也有公事,你历年冤枉及以前断案遇到阻挡而中断的案件,让你进京说个明白,能清账就此清掉,我会派官员随你返回协助与你,但个中曲直你进京说明最好不过。走吧,今晚咱们不谈公事,我妻子家中摆宴,护国公府为你家出面下定,也请他家,你我往我家吃酒。”
舒泽看看自己行李卷儿,高名英也就看过来,他糊涂的道:“这是什么?”
舒泽一阵滑稽感上来,由不得也笑了:“我以为又是一场冤案,我家里人一定跟我同来,我让他们往护国公府里拜亲戚,我扛着行李准备入狱。”
高名英好笑:“言重,你说笑也罢。”
和舒泽走上两步,又脚步迟迟,平静道:“亲家,不是我要说你一句,你这个人为官不正的地方以后要改。”
也知道自己是“清官”的舒泽打个激灵,这是什么话?
他还不习惯对亲家,习惯性的欠身:“大人请指教。”
“清官当有好结局,否则你我为官,维持的是阴天不成?”
舒泽这一回激灵从头底到脚心,瞬间穿个透心般的明白,他嚅嗫着挤出一句话:“是,”随后嗓门大开,痛快的应上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