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唐正式改名这天,陆怀安亲自到了现场。
他提前一天,特地叫上了龚皓。
故地重游的龚皓,心情也很复杂。
当初他从这里离开,满心都是愤恨。
他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也觉得余唐对不住他。
想出来的办法,每次厂子都用上了,表彰的时候却永远没有他。
有一次,厂子被人骗了,他力挽狂澜,好歹把钱款追了回来。
结果钱交上去,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少了一部分,厂里非说数额对不上。
于是,明明是立了大功,领导却说他是戴罪立功。
有人甚至私传是他偷的钱,只是后面怕了,又交出来了。
他百口莫辩,谁也不当着他面说,问起来又都说没听过,可私下里的谣言一直没停过。
龚皓当时不理解:这事不是他负责的,他帮着追回了款项,怎么是他戴罪立功?
他哪来的罪?
可生活仿佛对他开了个玩笑,他的路,就没有走顺过。
每当他以为自己要翻身,要过上好日子了,就会被贬到尘埃里。
一贬再贬,几乎将龚皓打的翻不了身。
最后,他侥幸得知,余唐领导里头,有一位,跟他爸有私仇。
那一瞬间,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爸把他扔来这里,为什么他这么努力,什么都得不到。
为什么自从他到了厂里,他爸就没再遭受挫折,甚至有心思打牌吃酒。
原来,他是替父受罪来了。
就是那时候起,他决定跑路。
他攒了一笔钱,半途截下了一批低价的货。
原本该万无一失的,可惜还是被人盯着了,幸好他早有预料,早早就把货给送去了关石。
只是,他被打断了腿。
“龚主管真是年少有为啊,这种人才太难得了。”
龚皓回过神,发现是曾经的车间主任。
车间主任也很惊讶,原本以为这名字是凑巧,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万万没想到,龚皓扭过头来,还真是曾经的老熟人。
龚皓也笑了,伸手跟他握了握:“好久不见啊。”
完了。
主任觉得,他肯定是回来寻仇的。
以前龚皓是过得挺不好的,他开始疯狂回想。
当初,他应该没跟着一起欺负龚皓……吧?
其实龚皓如果直接表现出来很愤怒,很生气,要发脾气的样子,大家反而不会这么害怕。
偏偏龚皓跟没事人儿一样,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反而让人心里毛毛的。
铡刀不可怕,悬在头顶迟迟不落的铡刀才最恐怖。
一群人如履薄冰般地赔着笑,一路跟着前进。
邓健康也在其中,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不是说买下厂子的是个姓毛的吗?
怎么又是他陆怀安?
他简直都要怀疑人生了。
尤其是陆怀安后来还亲切地叫他,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原本跟邓健康不对付的副厂长,盯着邓健康,恨得咬牙。
偏偏却无能为力,还得附和着说:“确实,邓厂长很有能力的。”
不得不说,邓健康有点爽。
虽然有狐假虎威的感觉,但是……
管他的!
这情况他自己都整不明白呢,先混过去再说。
跟着转了一圈,最后陆怀安才拍了拍邓健康的肩:“以后呢,还是邓同志做厂长,大家多多配合,啊。”
众人一惊。
但想起刚才的情景,陆怀安一直拉着邓健康的,又觉得还是挺正常的。
要不是看重,刚才他也不会这态度了。
这一次,任命通知陆怀安没有交给邓健康来做。
他直接召开了大会,照着毛晃给的名单一个个念下来。
念了名字的,就是留,没有念名字的,就是辞退了。
先前开办工作,一直不配合邓健康,天天跟他唱反调的,如副厂长一流,全都没有名字。
副厂长最不敢置信:他好歹是个副厂长,哪怕是降点级别,也不至于直接不留吧?
结果,陆怀安可真做得出来。
一直念到最后一个名字,都没有他。
台下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么就,没了呢?
很多人都没念到名字呢!
“怎么没有我呢!?”
“是啊,我在厂里,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怎么就,怎么就不要我了?”
“陆厂长!你是不知道,这厂里,真的不能少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