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和林斯腻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分开,林斯去拿止痛剂,其他人也知道了凌一醒来的消息。
确认凌一的身体并无大碍之后,他们开始询问一些具体的症状,以及那颗星球上的状况。另一边,几个人在对林斯分析对病毒的初步看法。
“对样本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人道,“形态非常多变,很难得出一个具体的定义。”
“我们对那些血液样本进行了初步的分析,倾向于是一种基因病毒。”
“重心放在样本分析上,”林斯道:“冷冻舱的其它人也要观察。”
任务非常繁重很久以前,在地球上,医学克服一门疾病往往要经过许多年,即使现在各种科技手段都有了飞跃,克服一种病毒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不过,好在他们有丰富的、应对柏林病毒的经验,这些经验放在应对另一种基因病毒上同样有效。然而,一旦确认这东西是基因病毒,就又出现了一个使人困惑的问题。
“假使它确实是基因病毒,而我们之所以无法解析它的具体形态,是因为对它所属的dna结构并不了解,”一位女士道,“那么它是怎么出现的呢?根据记录和凌一的描述,那颗星球并不存在碳基生命,只有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奇异生命形态。”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无论是什么病毒,它总要依附生命存在。
柏林病毒就是基因病毒的一种,当初柏林实验室进行人类基因改造实验,出现意外变异——这才催生了柏林病毒这一恶魔,那么同为基因病毒的紫色病毒诞生的源头又在哪里?
不过,他们的目的首先是找到治愈方法,制造疫苗,然后才是追溯病毒的源头,这个问题在被简单讨论之后,很快搁置了。
接下来的许多天,研究重点都在凌一,以及他在三年多的航程中留下来的那些样本身上。
于是,凌一每天要和实验室的人们打很多交道。
昔日的威尔金斯实验室由叶瑟琳主持,因此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凌一的名字——如今看到他,又不可避免想起许多地球往事来。
研究的间隙,凌一在和一位女士说话。
他穿一身淡蓝色病号服,脸色略有些苍白,黑色长发披下来,眼中有礼貌的淡淡笑意,整个人显得异常温柔安静。
“假如叶瑟琳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欣慰,”那位女士道,“林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谢谢。”凌一笑了一下。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凌一道,“比之前好很多,而且这些天也没有昏倒过。”
“你的身体有些非常惊人的特质,”她道,“我们帮你平衡一些身体指标后,它的负担减轻了很多,你的许多组织已经在自我修复了。”
凌一点了点头:“我感觉到了。”
“非常完美的身体,据说你的dna具有活性,一直在朝着有利的方向缓慢变化。”她的语气中含有惊叹,但凡是涉及到这个领域的研究者,都会对凌一的身体产生极大的兴趣。
“好像是这样,”凌一笑,“你想要研究一下吗?林斯那里有很多记录。”
“我已经要来了,”她道,“还好是林斯,换做其它人,可能会选择将你解剖。”
“以前飞船上的人一直怀疑林斯在拿我做一些变态实验。”凌一想了想,告诉她,“但是林斯只是偶尔取点样本之类的。”
现在这个实验室的氛围,凌一已经感受到了不少——所有人都非常地相信林斯,对他的为人毫无怀疑,和以前在远航者的时候根本不一样。在远航者上,很多人都认为林斯是科幻小说中那种天才但是冷漠的、为了自己的研究不择手段的神秘科学家,听起来很酷,但往往充当反派人物。
“林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不认识他的人会产生很多误解,”那位女士垂下了眼睛,“我们这些人也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凌一知道她为何这样说,也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被原谅,这场宇宙中的航行,意义非常重大,但它永远有一个沾满血污的、见不得人的出发点。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很久很久之前,在郑舒那里看到的一本诗集,诗集中有一些类似日记的东西。那些东西原本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淡去,但感染病毒的这三年,昏迷过去的那些时候,往事一直出现在梦中,因此,他又记起来了。
写字的人说,自己是有罪之人,无辜的亡魂出现在了梦中,鲜血染红了远航者的甲板……然后,这个人感染了病毒,说,感谢上帝,不必在良心的拷问下苟延残喘了。
是这个人下令强迫把威尔金斯实验室带走,然后直接害死了地球幸存的四亿人吗?所以他才那么的愧疚,认为自己是有罪之人。
但是,据说飞船一开始的领导者就是元帅和陈夫人,这样的命令,应该由他们下达才是——而写日记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在诗集的最后说了再见。
退一万步来讲,假如那个人是当时飞船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领导者,他的笔迹又怎么会出现在郑舒的藏书里呢?
凌一觉得其中有点问题,而且是很重要的问题,他想再看看那本书。
等那位女士的休息结束,离开病房继续工作后,凌一喊了一声:“薇薇安,你在吗?”
深红裙子的薇薇安笑盈盈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怎么啦?”
“我想找个东西,”凌一想了想,道,“你可以读取露西亚的监控录像吗?”
“薇薇安可以读,但是凌一没有权限,”薇薇安手里抓着一个布娃娃,纠结地扯了几下之后对凌一眨了眨眼睛,“但是凌一是薇薇安的好朋友,所以我不告诉别人你看过。”
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