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凝失笑,“我并不觉得这样不好,放眼整个景家,过得最好的就属我了。”
“他不是我,况且他心中有恨,怎么可能容得下?”洛老爷也起了身,“你忘了死了的那几个人了吗?”
“景家有的是女儿,只要他一直下得去就行。”景妍凝说完,一步三摇,气派十足走至书房门前,扶住门前婢女的,下了台阶之后,直接上了软轿。
洛老爷默默看着她,摇头不止,随后黯然,重重叹了口气。尸骨就摆在洛玉瑯所居的院子里,他却一直不敢去看,当年的景家正值盛景,因为父亲身体欠佳,他年纪轻轻接了家主之位,虽不愿娶景家女,却在父亲一番劝告之后答应了。
谁知竟会有那样的变故,自己也曾像瑯儿一样,可惜事未如愿,却将她逼上了绝路。
枯坐在书房多年,他无数次想过,要是当初自己一直装傻,她会不会能逃出升天?直到瑯儿那句,“豺狼一般的家宅,一个这样大的把柄,母亲恐怕死在何处都不晓得。现在起码知道,她曾经反抗过,也知道她的所在。”
是啊,要不是自己当初的那番坚持,她会死得更凄凉。
“洛诚,陪我去看看她。”洛老爷起身走至门前,却突然转身朝里走去,“帮我换件体面些的衣衫。”
当年亲历的洛诚,默默跟在洛老爷身后,再出来时,洛老爷似乎工整了许多,发髻重新梳理过,绑了久未戴过的玉襆头,胡须修整过,身上的衣衫是簇新的。
主仆两人沉默地朝着洛玉瑯的院子走去,洛老爷在看到院门前飘扬的丧幡时,停住了。
洛诚静静侍立身后,直到洛老爷开口,“走吧。”
院子正中搭了灵棚,灵棚外侧,挂了三根丧幡,洛老爷在下马幡前停住,静静看着正中的漆黑的棺木。
洛诚在进门时,就从纯笙中接过孝带绑了,此时拿了三枝香过来,恭敬地递给洛老爷。洛老爷去接时,是抖的,洛诚直到他接稳才松了。
洛老爷将三枝香插好,望着跪在那里,孝服着身的洛玉瑯,“你跟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后堂,洛玉瑯听完洛老爷的转述,嗤笑一声,“还能有更龌龊的想法吗?”
洛老爷却比他冷静,“要想让你母亲以平妻的身份下葬,就要景家配合将她的户牒在官府留底,补上官媒契书,然后我再说服族中长老,将她的名字计入族谱。年深日久之后,等你我都不在了,她名份仍在。”
见洛玉瑯仍旧一脸排斥,洛老爷安抚道:“否则,你我在,她还能在。等你我不在了,何人认得她是谁?”
“父亲,除非我绝后,否则我的子嗣岂能不认自己的祖母,祖辈?”洛玉瑯并不认同洛老爷的看法。
“胡说什么?”洛老爷听到绝后二字,连眉头都皱紧了,“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你满腹愁怨,自然对景家恨之入骨。可你怎么能确定你的子嗣也是如此?”
“父亲,我原本以为你会助我的。”洛玉瑯一身孝服,神情萧然,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
洛老爷无力地坐下,轻咳了一阵,“我是助你最快解决问题。”抬头看他,“就像景妍凝,占了主母之位又如何?我就算不动她,她也难有做为。景家又能奈我何?”
“可我不想像父亲一样,孤苦半生。”洛玉瑯反驳。
洛老爷坦然,“我并不孤苦,只为这样心里踏实。你母亲为我,我当如此才对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