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发问,不能不答,洛玉瑯起身行礼,恭敬答道:“回皇上,微臣舔读过几本书,书上说,人有四喜,还有四悲。四喜微臣记不清了,但四悲微臣记得清清楚楚,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子无良师。依臣所见,四喜有没有并不重要,但人生在世,别遇到四悲就属万幸。”
大过年的,洛玉瑯这话实在有些煞风景,文穆王有些懊恼自己管不住嘴,明知他对景家并不感冒,还是去触他的霉头。
这细思他这应对之词,除少了些眼色外,并寻不到什么错处,只得无奈地望着他,挥手让他退下。
洛玉瑯面无表情,回到座位,由始至终,眼中都无旁人。
芜阳公主抿嘴偷笑许久,一转头,发现与自己同席的几位公主都与自己一样,捂嘴偷笑,眼神却都飘向了脸色惨白的景玉霜。
即将订亲的人在这样的场合说些这样的话,说明眼中根本无她。原本炫耀的心愿落空不说,还连累景家的长辈在这天家的宴席之上受辱。
见她眼眶含泪,几欲滴落,旁边的景家主母轻轻推了推她,提示她千万不要失态,却忘了自己看向洛玉瑯的眼神是多么的狠厉。
老太妃却没忍住,重新挑起了头,“瑯儿,听闻你在苏城立了大功?”
洛玉瑯只得重新出列,行礼之后,恭敬回道:“回太后,都是同僚们给的脸面,让我居了个首,其实蝗虫扑天盖地而来,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捉不了几个。”
这话一出,得到了殿中所有人的赞许,年纪轻轻不贪功,不冒进,这话说得四平八稳,跟刚才那个傻愣愣的少年公子截然不同。
“群龙岂能无首,陈刺史奏章说得极为详细,是你的功劳最大。”文穆王在自己的亲母面前,自然是要捧场的。
“谢皇上。”洛玉瑯并不想在这事上多提,准备谢过恩,尽快回席。
老太妃好不容易起了头,哪容他轻易逃遁,“瑯儿去苏城不过半年,就立此大功,皇上还忍心让他这个独子,抛下父母亲眷,仍旧待在苏城吗?”
文穆王摸着胡须轻笑,“母妃,儿臣早有此意,明日便有旨意下去,洛别驾就静候佳音吧。”
一直眼眸低垂,不喜不悲,沉默不语的景畴行直到此刻,才抬眼看向洛玉瑯,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有心里准备的洛玉瑯,来不及思量措辞,拱身回道:“谢太妃、皇上的抬举,但玉瑯尚未届满,岂能中途脱逃。不过区区小事,就升了官,岂能服众?”
文穆王失笑,指着他说道:“你想得美,我的官就那么好当?不过让你回京,朕可没说过要升你的官。”
洛玉瑯失语,余光扫过景府众人,那些得意犹如尖刺,刺得他想当场发飚,但这种场合,他代表的是洛府,欺君忤逆之事他不能做。
“谢过太妃,谢过皇上恩典。”恭敬地回着话,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懂事就好,你父亲身子不好,凡事都顺着他些,日后才有精力抱孙子啊。”老太妃老姜一个,得意地望着景府众人,这些人只一味强逼,丝毫没有策略。她今日不过轻巧几句,借力打力,这小子再浑,不也老实应着。
景玉霜重新焕发了颜色,虽然不敢明着讨回去,但一改刚才的低落,仰首挺胸笑脸相迎,望着对面的公主们轻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