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公主府素缟经幡飘摇,广福寺请来的僧众日夜诵念超度,从第二日清晨,前来上香祭拜的人就没停过,穆十四娘知道,这是因为太后和王上都留在府里的缘故。
芜阳装殓时,十五郎亲自将她抱了进去,细心替她整理好身上的衣衫,歪了的首饰。“这些都是你寻常喜欢戴的,你送我的,我亦留着,绝不敢弃。”
芜阳脚边堆满了诗稿,“你说最喜欢我的诗文,现在就全带了去,若是,若是觉得无聊,就拿出来看看,全当我在陪你。”十五郎碎碎念着,语气哽咽,感伤了所有的旁观者。
太后听得越发心碎,又开始哀伤哭泣。
吴夫人早已哭肿了眼,穆十四娘怕她再次晕厥,只得陪在一旁,轻扶着她。
白事知宾提醒时辰已到,马上就要盖棺。太后一听,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呼喊着,芜阳啊,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凄厉悲泣的哭喊声,令人不忍闻。
时辰不能坏,无论太后和十五郎如何攀着棺不肯放手,棺盖还是合上了。
穆十四娘任眼泪似流水,顾不得去擦。外面又有女宾来祭拜,想是来头不小,要她亲自去迎。
出去之后,发现是宫里的贵人,王上的正妃领头,后头是各路嫔妃。
穆十四娘如今代了主家,一一跪谢过。
正妃祭拜过后,轻声问她,“王上何在?”
穆十四娘便说因太后精神不济,想是陪去后院了。
景玉霜突然接话,“洛夫人真是精干,里外皆面面俱到,连王上的行踪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句果然奏效,各路嫔妃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穆十四娘暗自咬了牙,猜她没少在宫里诋毁自己,但此情此景,以大事为重,不想去理她。
正妃到底不同,冷声说道:“景妃真是好家教,这样的场合,亏得没带小辈的来,若听到了,要费多少心思能教得好。”
景玉霜正想反驳,王上掀了帘子出来,低声呵斥,“若想现世,何不回宫!”
穆十四娘纳闷,出来时,分明见王上陪着太后去了后院的。
王上的现身,说明穆十四娘刚才的话并不为真,大家纷纷觉得上了景玉霜的当,抿着唇,赶紧随正妃跪了下来。
“听闻芜阳妹妹之事,我们苦熬到天明,就算来送她一程。”听正妃说完,王上低声说道:“母后精神不济,你们去见过礼,过上香,就快回宫吧。”
穆十四娘只得陪这些人到了后堂,守着她们见过礼,分明又为芜阳上了香,哀哀泣泣哭了一场。
好不容易等她们都走了,后面又来了贵客,皆是像景家主母一样的人家,前面男宾自有宫里派的人应付,这里就只能由她应对。
等到终于过了时辰,不再来人时,穆十四娘已近两天一夜未睡,只觉得头重脚轻,坐下去就不想起来。
因为太后和吴夫人及十五郎始终不肯离开半步,王上出了一个主意,“唯今之计,只有熬了安神汤给他们饮下,不然还有数日,到出殡那日,如何撑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