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走远的穆十四娘在门外安静站着,知女莫若母,自己的所为,再隐晦,也难瞒过母亲。
抬头望天,扪心自问,后悔吗?
之后轻轻一笑,她若为此后悔,那些惨死的姐妹,又有谁体恤她们半分?
回转身,朝着门内说道:“母亲,留了他们的性命,已算仁至义尽。母亲在伤心的同时,也多想想女儿那些死去的姐妹,姨娘。也多想想,若是女儿未曾逃脱,如今又会如何?”
屋内的吴夫人突然捂住了嘴,哭得更加伤心。
穆十四娘说完,竟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压着的巨石不再。
她不是母亲,不会总拘泥于过去,于她而言,更愿意面向将来,凭着自己的心意,活成漫游,活成施思,亦或施掌柜。
只唯独不会活成昔日的穆十四娘。
下了广福寺的台阶,刚准备上马车,余光闪过熟悉的衣摆,回头说道:“来接便来接,这样偷偷摸摸做什么?”
洛玉瑯轻笑着从树丛后走出来,“本想等你上了马车,再给你惊喜,不曾想漫游眼神如此厉害。”
穆十四娘问他,“既然想给惊喜,为何不上去接?”
洛玉瑯瞅了眼一路蜿蜒到高处的台阶,示意她去看,“我不想爬台阶。”
穆十四娘轻轻抿了唇,径直上了马车,她如何不知晓,洛玉瑯是为了她能自如的和母亲说话。
“今日听了个大消息。”洛玉瑯在车内坐定,“黄袍加身,后周易主了。”
穆十四娘一副愿闻其祥的模样,巴巴地看着他。
洛玉瑯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些都不重要,青蓿借着这股东风,得了上三品的官职。而景庄,则官拜二品,不过如今他叫沈义伦。”
穆十四娘轻声问道:“青荷呢?”
“菡萏公主被新帝赐给了青蓿。”洛玉瑯这话说得奇怪,穆十四娘正皱眉看他,洛玉瑯已经接着解释,“并非正妻。”
穆十四娘感同身受,既为青荷不甘,又明白青蓿的无能为力。
洛玉瑯见她神情落寞,安抚道:“如此已算极好,总比充入后宫,亦或赐给别人的好。”
“不是说要与她远走高飞的吗?”穆十四轻声报怨。
洛玉瑯心疼地轻搂了她,“总有走不了,不能走的苦衷。青蓿一定会待她极好。”
见穆十四娘挑眉看他,一脸的不认同,也学着挑眉看她,“所以我弃官不做,只做自己。”
不想让她再沉浸其中,换了话题,“宋,新国号为宋。”
“会来攻打吴越吗?”穆十四娘轻声问他,洛玉瑯轻笑,“漫游果然聪慧。还有愚人论断,说新朝会先攻北方。”
“那你可做好准备了?”穆十四娘问他。
“我要准备什么?该做准备的是太后才是。”洛玉瑯依旧轻笑。
“是啊。”穆十四娘也觉得自己太过多虑,确实轮不到自己操心。
“不会有战事,漫游放心好了。”洛玉瑯轻声安抚。
穆十四娘躲入了他的怀中,与青荷相比,与母亲相比,自己因为遇上洛玉瑯,不知要幸福多少。
洛玉瑯依稀明白她的心情,任由她在自己怀里钻来钻去,排遣着无法释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