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在椅背上敲着,双目平时前方,继续呈放空状态。
白哥哥依然低头沉默,刘女仆依然很端庄,白儿子则在左顾右盼,似乎坐不太住,想找人聊天。
没人主动开口盘逻辑,侦探只能带节奏。
“在盘各位的杀人手法之前,我们先来看大家的杀人动机。”
杨夜拍拍桌子,轻咳一声,先把侦探的架势拿出来,再道:“每个角色的剧情和杀机,大家应该都了解了,现在我做个总结。”
杨夜说到这里,拿出一个本子,正儿八经地梳理起来。
“张律师杀人,是三天前住进来的。白老大喜欢在家里办公,张律师住进来帮他拟合同。他想杀白老大,注意是为了保护黄女友,免得她再受白老大的侵害。白儿子的杀机是为母报仇,刘女仆则是为姐姐报仇。至于刘女仆是不是白儿子的小姨,这就不深究了,反正他们两个都有杀机。”
“白哥哥是昨天刚住进别墅的,他来得最晚,所以不比其他人,他完全不了解白老大的饮食习惯,无法精准投毒。他明明是白老大的哥哥,却自小被抱养给了别人,一点遗产都没得到。白哥哥的杀机,应该是为了钱。”
“关于白哥哥的杀人动机,如果我猜的不对,白哥哥也不用再解释。反正这个简单本里,大家都有一样强烈的杀机。主要还是看时间和作案手法。”
杨夜看向白哥哥,“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假死药和死者胸口那把刀,是不是你的作案工具?”
白哥哥低着头,依然不想说话。
似乎他想起了不愿意回想的场景,肩膀又开始发起了抖。
杨夜顿了片刻,诱导道:“你可以承认那把刀是你捅的,没关系。因为我们现在认为,你拿刀子捅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再说……他既然在现实里也是你的弟弟,你不想为他找到真凶吗?”
杨夜问出这句话后,顾良没有看白哥哥,倒是用考究的目光先后打量了另外两个人。
——刘女仆没什么表情,白儿子则瞬也不瞬地望着白哥哥,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顾良默默收回视线,再等了半晌,白哥哥总算开了口:“刀是我捅的。但他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我捅刀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哼都没哼一声。我的假死药他没有吃,他并没有昏死过去,他如果只是趴在那儿睡觉,我捅他的时候,他一定会疼醒,会嚎会喊。可他没有。所以,那会儿他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肯定他没吃假死药?”杨夜紧跟着问。
“上午是黑衣npc替我去下药的,我虽然没看到他的操作,但他一定是按剧本来的。我的剧本写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往所有饭菜都下了假死药,包括鸡汤,也包括所有锅碗瓢盆。我不仅要让白老大昏死过去,还要让你们都昏死,不然你们可能会撞见我去杀人。”
“刘女仆后来让白儿子送的那份饭菜,是她在厨房的时候,从装菜的各个盘子里分出来的。所以,那食盒里的饭菜也是有假死药的。你们不是说,白老大没有喝鸡汤,也没吃那些菜吗?他没有中你们弄的那些毒,当然也不会吃到假死药。”
“明白了。”杨夜深深看他一眼,“那你几点去捅的刀?剧本原话是什么?”
白哥哥吞一口唾沫,好半天没说话,刚才那番话好像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缓过来一些,继续道:“下午2点,你们都在睡觉,这是我下手的好时机。于是我下楼来厨房拿了刀,再去白老大房间。我的打算是先藏起刀,看看他的状态,如果他确实因为假死药昏死了,没有反抗能力,我就拿刀捅他。”
杨夜:“那你进去的时候,他什么状态?依然按着剧本来。”
白哥哥回想了一下,道:“按剧本的话,我进去的时候,白老大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有可能是中了我假死药的原因。机不可失,我抓住他的后颈,把他上身从桌子上提起来,他丝毫没有反应,于是我把刀拿出来,一刀捅进他的胸口,再轻轻一推,他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说到这里,白哥哥抖了一下。
就算那个时候白老大真的死了,但他确实朝自己的亲弟弟捅了一刀。
被杨夜逼着,不得已又把那个画面回忆了一遍,白哥哥不由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集中推理室有饮水机和零食。
杨夜见状,去给白哥哥倒了一杯水,等他缓和了一会儿,再面向大家开口。
“那么下面,我来总结一下案件整体的时间线和各自的手法。当然,我总结的一切,是建立在大家都没有说谎的前提下的。”
杨夜缓缓道:“白哥哥是最先动手的。11点,白哥哥去厨房给所有食材,包括锅碗瓢盆,下了假死药。11点半,张律师去鸡汤里下了胰岛素。11点50分左右,刘女仆往鸡汤里下了能立即致死的朱砂痣,并把鸡汤送到了白老大房间。但鸡汤被打翻了,白老大并没有喝。”
“12点,我们聚在餐厅。12点20分,刘女仆敲白老大的门没人应,回到厨房拿出一个食盒,单独盛了一份饭菜,重新下了朱砂痣。12点30分,她让白儿子把饭菜送给白老大。白儿子送这份饭菜的路上,则加了白月光,这是3个小时后发作的毒。白儿子回餐厅的时候是12点40。随后大家都留在餐厅。”
“我因为吃了假死药昏死,张律师因为出了一趟餐厅被惩罚什么的,不属于剧本内容,跟案情无关,不必探讨。”
“下午1点半,午餐结束,大家回房睡觉。2点,白哥哥来厨房捅刀,去二楼捅了白老大一刀。3点10分,白女仆发现白老大死亡。”
“综上,送给白老大的鸡汤里,有胰岛素、朱砂痣和假死药,但他没喝。送给他的那盒饭菜,有朱砂痣、白月光和假死药,他也并没有吃。而白哥哥声称他捅刀的时候,白老大毫无反抗,一定已经死了,那么他也不是死于刀杀。他到底怎么死的?”
杨夜说完话,好一会儿没人吭声。
白儿子左右观望了一眼,见没人说话,似乎有点心急。
于是白儿子首先面对着杨夜开口:“你下午不是说怀疑白哥哥了吗?既然这些有毒的东西,白老大都没碰,他只能是被刀捅死的。”
白哥哥一下子站起来,望着白儿子道:“我解释过了!我杀他的时候,他就是死了!他既然没有吃假死药,就不会因假死药昏死。如果他趴在那儿的时候,只是睡着了,我捅他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算他来不及反抗,他会疼醒的,他会哀嚎的!可他没有!他那会儿已经死了!”
刘女仆在一旁淡淡开口:“是否有哀嚎,吭没吭声,这些事情全靠你一张嘴。我们都不知道。这不能作为证据。”
“你……你……”白哥哥说不出话,坐回椅子上,一脸颓丧地看向杨夜。“侦探,我……我发誓,他真的一点声都没吭。他肯定是死了。再说……再说他血流得那么少……”
眼见着白哥哥和白儿子争吵良久,顾良似乎被吵得有些头疼。
半晌,顾良用食指在桌面叩了一下,总算开口:“都稍安勿躁吧。你们不是侦探,就算投不对凶手,也只是不会受到系统的奖励而已,你们不会受到处罚。所以,对于谁是真凶,谁说了谎,大家心里自己有判断即可,不需要非要争出对错。真凶一定会说谎,你们争也争不出结果。”
啧,敢情这意思就是你们开心就好,不用管侦探死活呗?
杨夜盯向顾良,眉毛挑了起来。
顾良说完这等凉薄无情的话,审讯室一度陷入沉默。
顾良浑然无谓,只在片刻后看向白儿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去给白老大送饭的时候,他什么情况?也是趴在桌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