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良这么说,李晓玉立刻站起来。“我马上去拿愿望簿。”
顾良叫住她:“顺便把靓服务叫进来吧。”
“行。”李晓玉推开门去到大厅,片刻后把靓服务叫了进来,并且带来了那本愿望簿。
等一对一审讯室大门重新关上,顾良接过愿望簿,先问靓服务:“昨天你为什么选在下午2点离开?我知道你2点前通常在干活,那你这期间具体去了哪儿?有没有见到黄厨师?”
靓服务想了想,道:“昨天中午你们吃完饭,各自离开。我留下来收拾、洗碗,还拖了地什么的。我忙完是想马上去对面的。但我下午1点20左右,看见黄厨师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笑话了他几句,有了犀角香,连鬼都能晒太阳了。其实我是想催促他回屋的。他一般下午都会睡午觉,睡够了再做晚饭的。”
“然后他随意跟我攀谈了几句,说铃老板在大堂做账,估计还要做一个小时以上。他也打算晒半个小时左右的太阳再进屋。”
顾良点点头:“明白了。你不能当着他的面绕到后面去翻栅栏。所以你回屋了,等到2点以后,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没人,你才敢离开。”
“对啊。”靓服务道,“首先,按黄厨师所说,铃老板在做账,我如果中途打断她,非要在这个时候拉她去楼上某个空房间,会引起她怀疑。所以我也不着急,就打算慢慢溜达到湖对岸,跟钱流浪通个气就行。等铃老板做完账,我再顺理成章把她引到楼上去。也因此,我一路走得挺慢的,我确实不着急。我认为我完全来得及通知钱流浪,没想到他会死。”
“再来,黄厨师说他要晒半个小时太阳,那我估计他要在院子里待到将近2点。正好我打扫了那么久的餐厅,还洗了碗,也有些累了。于是我就回屋休息一下,等到2点10分,我出门,看见院子里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估计黄厨师已经晒完太阳回房了,这才去翻了栅栏。”
靓服务有些好奇地看向顾良:“这些细节,我之前觉得无足轻重,讲得没这么细致。我现在也不认为这些细节有什么问题啊。你为什么这样问??”
顾良没直接回答靓服务,倒是看向了李晓玉:“这下你明白了吗?”
“我彻底明白了。”李晓玉点头,“黄厨师胆大心细,他说这两句话,就可以保证靓服务2点以后再出门,这样他后面编时间线的时候,就不容易有bug。否则,1点半到2点期间,靓服务万一也待在院子里呢。”
“其实下午1点20分那个时间点,黄厨师还不知道,他下午2点会在对面草屋,通过瞄准镜看到各个房间里另外几个角色的时间线。他这么对靓服务说,应该只是为了让靓服务晚他半个小时去草屋,给他足够的时间杀钱流浪。”
顾良道,“后来他通过瞄准镜,看到王孤僻、贾女友、还有赵漂亮你的时间线,他就可以编造自己的时间线。”
“再来,那会儿他想到1点20分跟靓服务说完那句话,靓服务直接回房休息了。那么,她休息结束后,2点左右直接去翻栅栏的可能性比较大,去庭院、大堂的可能性很小。他就敢那么编造。”
“当然了,1点50这个时间是最保险的。毕竟跟高总裁休息的道理同理——靓服务1点20分听到黄厨师说自己会晒半个小时太阳。靓服务至少会在1点50分以后,再出来确认黄厨师有没有晒完太阳,以判断自己是不是能去翻栅栏了。她总不至于刚回屋休息午睡,却又时不时出来闲逛……”
“因此,黄厨师编造的是自己1点50已经到达客栈大堂,在大堂、酒窖找铃老板。”
“这样,就算靓服务1点50、甚至比这个时间早个几分钟出来,黄厨师也可以说,她和自己恰好错过了。”
“所以我之前才说,黄厨师他,不,不应该说是剧中的黄厨师,而是明月。明月稍微拿不准的,其实只是高总裁的时间线而已。”
靓服务有点疑惑:“啥意思啊?凶手难道是黄厨师?”
顾良先没解释这件事,而是问靓服务:“我再问一下,昨天中午,应该只有你见过铃老板。她大概问的,是我们吃的怎么样,玩得好不好。你在餐厅外的长廊上回了她的话。”
靓服务点头:“不错。”
顾良问:“她当时什么状态?比如她的脸,有没有受伤?”
靓服务道:“她……我也没看清。”
顾良:“为什么会没看清?”
靓服务:“她披肩披在头上,就是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所以我只看到她半张脸。”
顾良拿出数码相机,调出他刚才补拍的尸体照片:“她用披肩遮住的,是不是脸上这块的擦伤?”
靓服务:“擦伤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是左边这块脸,就是照片上擦伤这半边脸,被遮住了。”
顾良问李晓玉:“你呢?你去捅她的时候呢?”
李晓玉说:“嗯……她脸上是多了些装饰,那种小亮片,看上去blingbiling的,挺风情的。我以为这个细节不重要,就没仔细说。原来……她是拿它们遮伤疤吗?”
顾良再给她们展示他拍下的尸体的其余部位。“后厨的犀角香一直在烧,所以尸体一直没消失。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又仔细看了一遍尸体,她的擦伤摔伤,实在有点过于多了。”
“你们自己看她的后脑勺,这里肿了一大块。”
顾良继续道:“一开始我认为,她应该是中枪后,被人扔下三楼,放在某种编织袋里面,一路拖到树林导致的。但现在看来,还有另一种可能。毕竟,就算从三楼掉下去,但那稻草堆得那么高,按理她不会摔得这么严重。”
李晓玉不由问:“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顾良这个时候才翻开那本愿望簿,找到中间的某一页——那是讲铃老板某次为了帮人实现心愿,扮成了男人的事。
顾良解释道:“她不仅会变脸,她可以整个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不仅能变女人,比如我的前女友,高总裁的前妻,她还能变成男人。”
“昨天上午被高总裁推下山崖的人,不是贾游客,而是铃老板。”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晓玉和靓服务不免双双露出震惊的表情。
顾良看向杨夜:“你来具体讲吧。”
于是,杨夜看向李晓玉和靓服务,道:“前天晚上,也就是铃老板声称要用招魂术为贾游客招魂的那晚。我一直留意着走廊上的动静。”
“我就是觉得铃老板隐隐约约跟我前妻很像,反正就是一见到她,就勾起我的某种情愫吧。所以我挺想跟她在一起的。我离婚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心动的感觉了。所以我认为,我一定要抓住这难得的缘分。”
“那晚,铃老板让我们不要出门,免得我们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但我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于是12点以后,我虚掩着门观察。大概12点半,我看见铃老板离开了高总裁的房间。她就住在我对面。我能看见她回房的时候,是没有把房门关严实的。”
“我觉得挺奇怪的。总不至于她在给哪个男人留门吧?”
“我不能让其他男人抢了她啊,于是尽管很晚了,担心她会幽会某个男人,我就去了她的房间,跟她说,我对她挺有意思的,她可以考虑一下我。我还说什么,我知道我这行为有些冒失,但她给我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之类的话。”
“但她说,她心有所属,是贾游客。我就很生气很愤怒,放话称——说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一切阻挠我的障碍,我都会除去。”
“你们也知道,铃老板扮演过我的前妻,而且扮演得天衣无缝。我的事情,事无巨细,我前妻都告诉了她,她当然知道我在商场上有多么不择手段。”
“因此,第二天早餐的时候——”
说到这里,杨夜看向靓服务,“你问我们决定去哪儿的时候,我邀请了贾游客一起去爬山。那会儿铃老板也在场。她知道我的为人,也听到了我昨晚放的狠话,所以她猜到了,我假借爬山的名义,实则可能是想对贾游客动手。”
“之前我们说过,我和贾游客不是离开餐厅马上就去爬山的,我们各自先回房换了休闲服。现在我和顾良的推理是,早餐结束,贾游客回房换衣服的时候,铃老板找到了他。”
“铃老板估计对贾游客说了,高总裁要对他不利之类的话,叮嘱他把自己反锁在屋,一切等她回来之后再说。”
“因此,贾游客自始至终,都在屋子里,而早上跟我爬山的,其实是铃老板扮演的贾游客。铃老板当过贾游客的姐姐,并且一直心系贾游客相关状况,因此也非常熟悉他们家的生意,能跟我聊生意上的事。她扮演人的经验丰富,我也没有跟贾游客太熟,没看出破绽,也是正常的。”
顾良接过杨夜的话,道:“我们推断,按铃老板的人设,她其实一直对人心怀善意,她做事导致的结果好坏且不说吧,但她本身是没有害人之心的。因此,她并没有对高总裁怎么样,而是选择替代贾游客受死一次。”
“回到客栈之后,她不能让大家知道贾游客还活着,她怕高总裁还会对付他。我估计着,她是打算把贾游客藏起来,等把高总裁劝走了,再说之后的事。”
“于是中午,她在大堂继续算账,她应该是想等到,该继续出去玩的游客出去玩,该回屋休息的游客回屋休息之后,等到没人看见她的去向了,她再去贾游客房间找他,跟他说说上午的事。”
这个时候,李晓玉开口打断:“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顾良:“你问。”
李晓玉道:“贾游客为什么要配合铃老板呢?他俩的事,是铃老板的一厢情愿。明明头天晚上,她去找贾游客说明真相的时候,贾游客一点都不相信她。贾游客认为她是杀死自己姐姐的凶手,是个恶鬼啊。”
“再说了,早晨5点半,贾游客散步的时候,先遇到了王孤僻和贾女友。从贾女友口里,他明明得知了铃老板确实是恶鬼。”
“那么,等到7点半吃完早餐,为什么铃老板到贾游客房里的时候,说高总裁想杀他,让他躲在屋子里的时候,他会相信、会配合呢?”
顾良笑了:“问得好。这个问题决定着贾游客是什么时候跟黄厨师合作的。”
李晓玉睁大眼睛:“凶手果真是贾游客?”
顾良问:“早上最早起床的是谁?”
李晓玉:“黄厨师吧……他5点左右就开始准备早饭了。”
“正是。所以,早餐5点半,贾女友跟贾游客在庭院里说,铃老板就是害死他姐姐的恶鬼的时候,黄厨师当然有可能全程听到了。”
顾良道,“之后,王孤僻和贾女友结伴离开。贾游客自己在庭院里闲逛也好,独自去了餐厅也好,或者甚至去了后厨找吃的……总之,黄厨师一定在那个时间找到了他。”
“黄厨师告诉他,既然你也想杀铃老板,我有个好主意……”
“‘我们家铃老板是不是对你表过白’?黄厨师可能这么问贾游客。然后他对贾游客说,知道倩女幽魂的故事吧,女鬼喜欢勾搭英俊小生,是为了吸精气的。所以,她向你示好什么的,你千万不能信。”
“黄厨师可能继续说——‘不过,她向你示好的时候,你可以假意配合她,我这里有一个好主意,你想办法把她带到窗边,我可以在湖对岸将她射杀’。”
靓服务接过顾良的话:“所以,他的原计划应该也是上午干掉钱流浪、再干掉铃老板。”
“对。”顾良点头,“铃老板临时替代贾游客,是场意外。上午不仅你没找到铃老板,黄厨师也没找到。但我想,贾游客回屋换登山运动服,也即铃老板去找他、继而替换他的时候,铃老板可能主动提过要去找他,又或者,在贾游客的质问和刻意引导下,她答应贾游客,下午会来他的房间,再好好解释一下他姐姐的事,顺便把高总裁做了什么告诉他。”
“当然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不知道铃老板去了哪儿。因为你早餐之后在洗碗。但黄厨师在庭院,看着‘贾游客’和高总裁离开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那个贾游客实际上是铃老板扮演的。”
“因此,他和真正的贾游客,可能详细地谈过一次。”
“毕竟上午的时候,我们其余游客,所有人都不在。”
顾良顿了顿,继续道:“再讲回铃老板这边。如果铃老板不是被逼迫站在窗前的,那就是出于自愿。并且她毫无防备。她以为贾游客对她会有感情。”
“最后,她被射杀之前……可能贾游客是搂着她站在窗口,在她耳边说着情话,让她看着窗外的风景。”
靓服务不免再问:“这些都很合理,可是证据呢?黄厨师可以完全编一套自己的时间线,贾游客也可以在屋中藏了一整天……但事实上,他们俩的嫌疑和王孤僻、贾女友是一样的,那俩姑娘也可以编造一套时间线。”
“证据就是贾游客身上和脸上的伤。这是他自己摔出来的。而他摔伤的地方,不是什么悬崖,而就在接近湖边的山脚。你们来看这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