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玩家的第一轮发言,就都结束了。
白婶婶观察了一下每个人的反应,开口问:“你们想进行第二轮依次发言,自由讨论,还是一对一什么的?”
顾良这会儿站起了身,直接朝集中审讯室走去。
路过王开发跟前的时候,他敲了敲王开发面前的桌子。“咱俩先一对一。”
王开发想了想,倒也跟着顾良去了。
片刻后,集中审讯室内。
王开发若有所思地看向顾良:“你这……也挺刚的啊。我不都说怀疑你了吗?”
顾良点头:“对。所以我先和你聊聊。”
王开发耸肩。“你想聊什么?”
顾良思忖片刻,道:“其实我基本排除了你的嫌疑。我最怀疑的人是刘村花。但一开始我想听后续发言,尤其是刘村花的发言,所以我当时把你们两个都列为了我的怀疑对象。”
王开发笑了,手指着顾良:“我懂了。该不会是……刘村花说不怀疑我,而是怀疑你。你见过跟了她的票,现在就来游说我?我现在是你俩重点的游说对象吧?”
顾良:“不是。你的故事里有一个细节,是可以把你排除的。一会儿如果还有人咬你,你可以自己说出这个细节。”
王开发这会儿感了点兴趣。“什么细节?”
顾良道:“李网红手机上的血渍。”
王开发愣了一下。
顾良继续解释道:“白婶婶是最先说这个故事的。所以某种程度上,她帮了很大的忙。她说,她去你房间拿到的手机,上面有血渍,但看上去像是被卫生纸擦过的。”
“而你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在没人询问的情况下,也主动说出了这个细节。并且,你还说了,你是先捡手机、搬尸体去院子伪造新的现场,最后你做的事是——用拖把清扫后院、楼道,拿着拖把去卫生间的水池里洗拖把,并且用卫生纸擦去了手机上的血渍。”
“至于那带血的卫生纸,没被人找到,是因为你用马桶冲走了。”
“你毁灭这个证据,并没有被通报,还能说明,这是在你的剧情里就写清楚了的。这不是你的个人行为。”
王开发点头:“没错。是这样。”
顾良:“那就对了。这些细节,你说得非常清楚,尤其是关于手机上有血渍、以及血渍被卫生纸擦去过的细节。白婶婶最开始讲述这个细节,也跟你的描述相吻合。这意味着——这个细节,基本可能是真的,而不是你编造的。”
“那么我们再来顺一下,我们目前推理的案发经过。”
“李网红将人推倒至昏迷,他只是四肢有轻微的擦伤,但李网红没有看见手机在他耳边,也没有看见他后脑勺流出了血。”
“而就算李网红离开后,他后脑勺紧接着就流了血,只是李网红恰好没看见,也不影响我们推理。因为那个时候,手机肯定是不在他耳边的。”
“因此,那个时候,李网红的手机不可能沾上血迹。”
“只能是有人杀了红老大,拿他的脑袋撞地、撞台阶,导致他后脑勺大量出血后,出于嫁祸的目的,再把手机放在他耳边,以至于染上了血。”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你。”
王开发一拍桌子。“当然不是我。白婶婶可以证明,我把手机带走了。既然如此,我就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一切嫁祸给李网红。我是为了保护她。就算我要杀人——”
“对。”顾良道,“如果是你杀人,你想嫁祸的人也是刘村花。那么你的行动线是——”
“凌晨1点半后,从3楼去到2楼,捡到李网红的手机,收进衣服口袋,继而看到红老大处在昏迷中。”
“你先拿他后脑勺撞地,再把尸体拖去后院,把锄头上抹上血。又或者,你是把昏迷的他带到后院,再用锄头杀了他。”
“无论如何,你在杀人之后,要嫁祸的是刘村花,这个行动线中,你捡到的手机上,怎么都没道理会沾到血。”
“你往院子里的刘村花常用的锄头上抹了死者的血,就是为了嫁祸给她。而真凶把李网红的手机上弄上血,道理是一样的。”
“手机沾上血,本身就是为了嫁祸给李网红的。而你是要保护李网红的。”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这个悖论意味着,你不是凶手。”
顾良说到这里,身体坐直,略微前倾,用颇有压迫感的目光看向王开发:“这就是我当时问你这个细节、以及问李网红这个细节的原因。手机掉落的位置,非常重要。”
“如果李网红和红老大推搡完,手机就掉落在昏迷红老大的耳边。那么,无论是谁下手杀人,手机都可能不小心染上血迹。这种情况下,不能把你排除。”
“因为这表明,你不是事先捡到的手机。你拿着他的头撞地撞死后,再捡起的带血的手机。这是可能的。”
“但李网红确定了,当时的手机,一定不在红老大身边。手机大概率掉落在2楼,而红老大倒在1楼到2楼的楼梯拐角,手机不可能沾上血。”
“那么就只能是真凶在杀完人后,出于嫁祸的目的,把事先捡到的手机放在他耳边。这个‘事先’,当然就是他从3楼下到2楼时,顺手捡到的。”
“总之,手机染血,目的一定是嫁祸。”
“而白婶婶偷手机的故事可以表明,你是不可能嫁祸给李网红的。”
“因此,你不是真凶。我在问到清楚李网红这个细节的时候,就基本确定了。”
王开发拿手在桌子上拍了拍。“那其实白婶婶那边的发言至关重要。她先说了这件事——偷手机的时候看到了手机上有血。这个细节,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不是真凶。”
顾良点头:“对。”
王开发给顾良鼓了几下掌。“非常精彩。我就能根据这个彻底洗白自己了。可是……这并不能排除你的嫌疑啊。你和刘村花的嫌疑,确实是对半开。”
顾良道:“你仔细想想,你对红老大的杀机,是想亲近李网红被打扰。这个故事,李网红是知道的。再说李网红,她推红老大,跟红老大有矛盾,是白婶婶见到的;再来,红老大想娶她,她可能跟他发生感情上的不愉快、继而起杀心,这个故事则在刘村花那边。”
“再来,白婶婶的杀机,如果她自己不说,通过迷烟等线索也能够理出来,1点半那会儿跟红老大争执的人是她。所以她也可能有杀机。”
“至于说刘村花,她偏心的故事,红老二的房间有;而我们吃饭的时候,她不让红老大上桌,我们所有人则都有见证。所以她的杀机就是想除掉一个人生包袱,这是可以做合理的推测的。”
“综上,你们每个人的杀机,都可以互相佐证,一定是有迹可循的。可我没有。”
“你所谓,我跟他发生过别的矛盾,继而对他起了杀心的说法,当然是可能的。但没有任何人看见,也没有任何线索能表明。那么这其实意味着,它肯定是不存在的。”
“因此,如果一个简单的本子里,只有一个酱油角色。这个人只会是我,而不是刘村花。”
王开发忍不住道:“卧槽口才真好,之前干什么工作的?我差点被你说服了。”
顾良:“我不是口才好,我只是在摆事实,讲逻辑。所有的推测,杀机也好、时间线也好,剧本里一定有迹可循。可我的杀机,没有任何线索和故事能表明。”
“麻烦帮我叫一下白婶婶。我要跟她一对一。”
片刻后。一对一审讯室内。
顾良把方才对王开发讲过的分析,又对白婶婶讲了一遍。
“我确实一直站在好人的角度分析,在帮好人盘逻辑。再来,我确实没有杀机。如果你们要在刘村花和我之间二选一,真凶是她,不是我。”
顾良之前在这个游戏里其实没这么刚过。他本也不是那种喜欢和人争论的人。
但眼下他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晓玉会跟他票,这个他基本可以确定。
那么刘村花已经有了2票。
但刘村花肯定会投给自己,自己就有了1票。
因此这局游戏的关键,现在就落在了王开发和白婶婶手里,只要争取他们中一个人的票,顾良就有把握赢。
所以,顾良只有先尽可能地说服白婶婶和王开发再说。
先下手为强,这句话毕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万一他们不信、有别的想法,或者后面有什么别的变数,顾良也才能及时掌控。
半晌后,见白婶婶没答话。
顾良试探着问了一句:“所以,你现在什么想法?”
白婶婶想了一会儿,说:“我会票给刘村花的。”
白婶婶离开后,顾良紧接着叫的是李晓玉。
跟李晓玉顺完逻辑,他就和李晓玉一起出门来到了讨论大厅。
顾良并没有单独再和刘村花聊什么。
这是一场他们两人之间的战役,几乎是一件已经挑明的事,顾良也就没有必要再在她面前伪装什么。
这一点,刘村花心知肚明,因此她单独叫走了李网红、白婶婶、王开发,分别与他们进行了一对一。
他们依次出来的时候,除了李晓玉没什么反应外,顾良注意到了王开发和白婶婶的表情其实是有些异样的。
顾良琢磨着,其实如果逻辑上说服不了他们,刘村花估计要用别的方式了,比如许诺给他金币什么的。
但顾良并不想跟刘村花比金币数量。
毕竟如果某位玩家是一个能被金币收买票数的人,最后他到底投谁,其实是没个准头的。
刘村花承诺给两位玩家多少金币,顾良是不可能问刘村花的,只能从玩家口里问。
但玩家不一定说得是实话。最后他们骗金币,随后随便乱投都有可能。
再说,顾良并不舍得花这些金币。
现在他懂得了金币真正的含义。他并不确定自己的罪恶值与服役期,他得靠金币争取活着回到人世的机会。
如果他与刘村花之间,真的走到了靠金币收买玩家的地步,顾良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想着先试试两位玩家的口风再说。
于是顾良再度把王开发叫到了审讯室一对一。
王开发这会儿的态度有些打哈哈了,还通过言语暗示,提到了金币的事。
顾良随便跟他聊了几句,决定再看看白婶婶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