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10分。教学楼102教室。
杨夜把所有还活着的玩家召集到此地,进行投票前的最后一次集中讨论。
而在这集中讨论之前,顾良和杨夜也有意无意和其他玩家对过口风——果然,好几个人都在怀疑,凶手有没有可能是李英语。
待大家坐下后,杨夜走上讲台,直接说的是:“这一回的推理中,顾班长十分出色地推演了案情的整个过程,以及真凶是怎么决定杀人顺序的。下面请顾班长来为大家讲解。”
杨夜把讲解过程安排给顾良,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这回的推理过程中,顾良本身确实有非常多的高光时刻;另一方面,通过顾良说出凶手是基于“嫁祸”杀人的逻辑,自然是为了最后的投票考虑。
顾良的推理明确帮李英语和孟语文做了澄清、解除了她们的嫌疑。
但这推理是由杨夜说出口、还是顾良来说,效果是不一样的。
毕竟在大家的眼里,顾良也是嫌疑人之一。
如果是杨夜来说,也仅仅是能解除孟、李两个人的嫌疑。
但如果是顾良说,也就能基本保证,起码这两个人不会投他。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确实不是真凶,在她们的视角里,顾良的发言完全是好人玩法,是在帮好人分析的。
顾良跟杨夜对视一眼,与他擦肩而过,走上讲台,面向众人,开始帮大家梳理思路。
“整体来看,真凶杀人,是为了保证自己能进奥数比赛的前三。那么他最初第一个想杀掉的,当然是那个对他阻碍最大的人,或者说他最恨、最嫉妒的人。第一名的赵数学,就首当其冲成了受害人。”
“但从第二个起案子开始,真凶的思路就有所调整了。”
“在杀人案没有发生之前,所有人的嫌疑均等,谁都有可能犯案。所以第一个死者赵数学被杀,仅仅是因为成绩好、考了第一名。但从第一起案子发生后,大家开始分析、找线索、盘逻辑,每个人的嫌疑不再均等。”
“出于自保心理,真凶杀人的时候,开始思考怎么能更好地撇除自己的嫌疑、嫁祸别人了,而不止是单纯看名次。因为他只要任意杀掉5个人,其实就可以达到目的。”
“这就是最后一名的古副班,却在第二轮就被杀的原因。因为他犯案的嫌疑非常小,不再能被真凶利用和嫁祸。”
“如果大家认可这个逻辑,我们继续往下盘……”
紧接着,顾良讲述了真凶催眠的顺序、盗钥匙、扔血布等等内容,还给大家看了他拍的视频——杨夜拿新的清洁布擦掉椅子上的血,露出椅面上的裂缝的完整过程。
顾良暂时讲述完,有两个玩家相继举手。
第一个是李英语,她翻开一本讲催眠术的书,做了补充。“其实凶手如果时间充足,完全能够在第二夜直接杀五个人的,那样只剩三个人,他就一定能进前三了。”
“但我这本书上有写,普通催眠师进行深层次催眠的时候,需将时间控制在20分钟以内。因为催眠是件对自身消耗极大的事情。稍有不慎,催眠师自己可能也会陷入某种梦境,可能再也出不来,直到精神力耗尽而死。”
“注意了,还有一个关键点是,这书上写到了,普通催眠师在进行深层次催眠前,会给被催眠者的梦里施加某种意象。”
“如果催眠师临时发生意外,在深层次催眠结束时,没能对被催眠者进行唤醒,那么也没有关系,进入深层次催眠状态的20分钟后,被催眠者凭借梦里的既定意象,可以自行从深层次的梦境转而进入浅层次梦境,也就是进入浅层次催眠状态,一段时间后自行苏醒。”
“所以,我要修正一下顾班长的案情还原。”
“今天早上7点55分,真凶将大家进行了深层次催眠,并单独给我用了特殊的催眠,让我盗取钥匙。但之后他只有10分钟左右的杀人时间。”
“我们之所以没有及时醒来,只是因为我们在无人唤醒的情况下,转而进入了浅层次催眠的状态。”
“而浅层次催眠的状态,跟我们平时睡觉的区别不大,我们随时可能因为听见某种动静醒过来。这就是真凶只来得及杀一个人的原因。”
“我明白了,多谢。”
顾良朝李晓玉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按7点55深层次被催眠成功计算,我们每个人只有20分钟时间,是处在深层次催眠的状态。那么8点15分开始,我们就都会进入浅层次催眠状态,和普通睡眠区别不大。从那开始,稍微听见点动静,我们之中也许就会有人醒过来。”
“所以真凶犯案时间近一步缩短在了20分钟以内,这还包括了催眠李晓玉、让她盗钥匙的时间。因此,虽然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他不敢在这么短时间内杀太多人。”
“算上拆椅子、还原椅子、擦血迹、处理清洁布的时间……他只来得及杀一个人。”
“8点15开始,就有可能有人会醒了。所以他必须保证第一个人醒来前,他已经处理好了所有证据。”
顾良说完这话,有人再度举起了手,正是吴生物。
杨夜示意之后,吴生物开口道:“其实我听完顾班长的分析,特别想鼓掌。不过我马上有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凶手干嘛不趁催眠所有人的时机多杀几个……多谢李英语的分享,这个问题基本得到解决。”
“现在我举手只是补充一个细节。关于那个椅子裂缝的。”
“昨晚大家搬椅子的时候,我虽然没有搬,但我有在旁边观察,后来进了教室,我也有往各个椅子上放零食的举动。如果椅面有这么明显的裂缝,我肯定能留意到。但我昨晚确实没注意到椅子上的裂缝。”
“所以我只是稍微修正一下,我认为,真凶的椅子可能原本只是裂了个细缝,但不严重的那种。也就是如果我们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昨晚他把椅子挪到教室附近,让大家搬进去后,他有可能找别的机会彻底弄裂了椅面。比如打牌坐上去的时候,他把椅面坐得更裂了,这样才能在杀人前轻松掰开、把它当凶器的。”
“当然了,我只是稍微修正了细节,整体好像暂时不影响什么。那么顾班长认为……谁是凶手呢?”
顾良听罢,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只能排除我自己、李英语,以及第一天被冤枉的孟语文。”
“其他人里面……其实谁都有可能。尽管我基本还原了整个案情经过,但我没找到最关键的有明显指向性的证据。”
“不过侦探似乎有些想法。下面请侦探杨老师说。”
顾良说到这里,侧过头深深望杨夜一眼,嘴角略微勾了勾,走到一边,把讲台的位置还给了杨夜。
事实上,顾良刚才的整个讲述中,是刻意遗漏了一点的——关于塔罗牌调换的推理。
真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将凶案现场模仿出死者随身携带的塔罗牌牌面的样子,尤其是在第二起案发现场——教室是一个封闭的环境,并且大家进来前还都被搜过身。
因此,真凶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一定事先调换过塔罗牌。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但就与摆在所有人眼前的椅子一样,很少有人能想到它是凶器。
凶器都是要想办法隐藏的,但这一回凶手不但把凶器放在尸体旁边招摇过市,还利用了凶器上的血迹、来掩盖了凶器本身,这样一来,反而让人难以想到这椅子就会是凶器。
塔罗牌同理。
它就光明正大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事前每个人都抽取过塔罗牌。
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以为,它不过是个连环杀人的标志,是凶手杀完人从死者身上拿的而已,如果这个剧本没有什么魔法的设定,那它就不会再有别的用处。
顾良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也考虑过李晓玉说的什么血塔罗、魔法反噬一类的设定,但在这条路走不通后,他就把塔罗牌这条线暂时放在一边了。
直到后面他复盘案件时,才想到塔罗牌被调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