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明月举起手,在老师的示意下回答:“良哥求的不是最优解。题目里有个隐藏条件。”
明月说完这话,被老师请到讲台上。
他拿起粉笔和刷子,刷去了顾良写下的小部分内容,留下了大部分。
如此,在顾良答题的基础上,明月进行了修改补充,然后说:“这才是真正的最优解。”
顾良由衷对明月道:“是,我遗漏了一个条件。你很厉害。我得向你学习。”
那会儿明月的个头还没窜起来,比顾良要矮一点。他低头笑了,阳光斜着洒过来照到他脸上,照出他因受了夸赞而害羞发红的脸。
顾良实在无法把当年那个害羞内敛的少年,和现在的明月联系到一起。顾良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才慢慢变成了这样,又或者他向来如此,只是非常善于伪装。
这测试过后,顾良过了一段颇为浑浑噩噩的日子,主要是他无法掌握时间。
没有钟表,没有太阳,他只能累了睡、饿了吃,如此估摸着大概过了三天。
而这三天内,他能去的地方,只有他跟明月谈话的、有壁炉的那间房,以及他自己住的房间。他试图往别的方向走过,但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最后回到的都是这两间房的房门口。
这期间他并没有看到明月,估计他在忙别的事情。只
有云萱时不时会来厨房准备一些东西。
除了问顾良有没有需要的日常用品外,云萱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多说。
这一天顾良吃完午饭,正在小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顾良睁开眼,起身开门。
明月带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再将它们一样一样放到桌子上,居然是巧克力、蛋糕,还有奶茶。
闲庭信步般走进来,再随意坐到桌边,明月给顾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听云萱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是因为失恋?”
顾良:“我没有失恋。”
明月笑着指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道:“跟爱情相关的激素,主要有多巴胺、苯基乙胺、肾上激素、内啡肽等。而吃甜品也可以产生多巴胺。你吃点甜食,心情跟谈恋爱其实差不多。”
顾良冷着脸,根本没有看那些东西一眼。
明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我记得有一次……你好像因为家里的问题,心情不好,买了很多棒棒糖吃。晚自习之后,还留在教室里复习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我当时问了你,你还分了我一个糖。”
“我没有味觉,不知道什么是甜。但你说它很甜。那我就当它很甜了。”
顾良面露几分不耐,目光愈发冷淡。
明月瞧了他几眼,想了想,又拿出一把刀来,扔在了桌子上。
顾良倒是看了一眼那把刀,再看向明月:“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而心情差,那就是在怪我。你可以来杀我。虽然我死不了,但你可以泄愤。我倒是习惯了,不怕疼。只不过——”
明月眼睛弯了弯,“你向来心慈手软,不会对我动手吧?”
不等明月说完,顾良抽刀出鞘,瞬间将雪白锋利的刀刃抵上他的喉头。“系统那边的游戏已经结束。我是不是被你已某种名义扣在这里了?告诉我,我怎么能离开?”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能走。你怎么不信呢?你没有通过测试,得继续留在这里。区别只是,你去其他部门做事,还是在我这里帮我。”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给你详细介绍一下我这边的工作。你可以从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开始。怎么样,你是想先杀我泄愤,还是咱们直接开始开会?”
9月16日。中秋节刚过。帝都华仁医院,某特级病房内。
秘书小姐高倾在帮杨夜削苹果。
苹果削好了,杨夜接过去,朝她笑着道了声谢。
见状,高倾忍不住感叹,自家总裁不仅帅,气质也顶好,哪怕穿着一身病服坐在病房里,一笑之下,也还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在。
可惜了,是个gay。
她也就只能以欣赏的眼光看他了。
杨夜咬一口苹果,电话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杨夜喊了一声:“妈。”
那边的女声道:“别喊我妈了,你是我儿子吗?你是我祖宗!听说你今天就开始移动办公了?听说你明天打算出院了?”
杨夜侧目瞧向高倾。
高倾连忙举起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白纸。白纸上有几个字:“我是被逼的!我再去帮您买点水果!”
放下白纸,高倾匿了,关上门让母子俩好好打电话。
“妈,医生都说了,我没问题了,我之前落下太多工作——”
“你可别提工作的事儿了。这回要是抢救不及时,你就真的猝死了。你妈我这几天简直老了三十岁。你给我好好休息!”
“真的,我的心肝儿祖宗,你先养身体,养好了身体呢,就去谈恋爱。你这个情况,我不要求你给我传宗接代,那你赶快找个男孩子陪着你也好啊。”
“万一你下次在家里突然发作什么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你怎么办呀?你身边有个伴儿的话,还能帮帮你啊!你得找个人互相帮持啊!”
“你听我的,我下了个app,我打算帮你物色几个不错的男孩子。改明儿我……”
杨夜听他妈越说越离谱,赶紧让她打住。“别,妈你说的那种app……不是正经用来谈恋爱的,是那……算了,总之,我从来不用那玩意儿,你也别瞎搞。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你让我怎么放心?你工作以来就没好好谈过恋爱吧?你还会谈你吗你?我真是担心,你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是挺受欢迎的吗,现在怎么回事?男孩子们的口味变了?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默默听手机里的母亲念叨了很久,杨夜神色有些怔忡。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我……最近谈恋爱了。”
“啊?是谁?叫什么?几岁?家住哪里?不对吧,你住院他怎么不来看你?他对你是真心的吗?哎哟祖宗你快回答,操碎心了我。”
杨夜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他母亲问的这些问题,他根本想不起来。
他只觉得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遇到了一个人,是他眼里全世界最好的伴侣。
他们非常相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分离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超自然,那么他觉得他好像穿越了时空,跟某个人爱了一场。
只是现在他回来了,但那个人没有。所以他失去了爱人。
感觉自己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可自己明明躺在医院,这种事没可能发生。
杨夜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也没法对母亲解释这种感觉,最后只有说:“他最近在国外……嗯,搞实验的那种。实验有机密性,所以我们一般就是十天半个月联系一次。”
“对,他不知道我住院的事。他快回来了,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嗯嗯,我知道异地不好,我们联系太少也不利于感情发展。后面就好了。他马上就回国稳定下来了……好了,嗯,先这样,再见。帮我问爸爸好。”
“我才不问他好。不是他给你这么大压力,我儿子能这样吗?冷战呢!我还没跟他说话!”
杨夜失笑,劝了母亲几句,这便挂了电话。
把手上的苹果吃完,杨夜站起身往外走去。
在病房里待久了,觉得闷得慌,他是想到处转转。
下楼左转就是icu病房区。
前不久杨夜刚才其中一个单人病房里转出来。
此刻他走在这里看到那紧闭的门,心里有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莫名的,他好像感觉到有某个很重要的人就距离他一门之隔,可他怎么也找不到他。
他无法捕捉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能认为这是因为他刚在生死间走了一遭,所以对那些还在icu病房里的人有共鸣感。
附近走廊里很快响起了喧哗声,像是在吵架。
有护士呵斥:“这里是icu,吵什么吵!要吵出去吵!”
颇重的脚步声快速朝杨夜靠近。
不想卷入八卦现场,杨夜侧身走进了楼梯间,往上走了半层后,没想到那两人居然跟了进来。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24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t恤和短牛仔裤。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人穿着高跟鞋和黑色的短裙,但他有喉结,平胸,分明也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他已经有白头发了,眼带和鱼尾纹都很重,但五官是好看的。可以想见这个人年轻的时候长着一张很漂亮的脸,怕是祸害过不少人。
年轻男人一进楼梯间,就关上了门,把那个上了年纪却依然热衷穿女装的男人提起来、一把抵在了门上。
年轻男人手臂肌肉明显,一根根鼓出来的青筋很粗,看上去是练过的,他单手提着那老男人,显得毫不费力。
女装老男人立刻怒骂:“你这小兔崽子造反了是吧?我他妈是你姨夫!”
“去你妈的姨夫。”年轻男人不甘示弱地回骂,“我说你十几年对我表哥不闻不问,这会儿发的哪门子善心,居然来医院看他。原来你想打他房子的主意。”
“放你妈的屁。我是为他考虑!”
“为他考虑?你为他考虑什么了?今天如果不是我来了,你就要让他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说他现在生命体征还不稳定。你让他转入普通病房,就是让他去死!”
“不去普通病房怎么办?你算过账吗?他现在每天至少花一万五,一年就是五百多万。要是他躺一年、躺两年呢?他身上存款已经差不多花光了,下一步就是卖房子。我听医生说了,他醒来的几率不大,反正都是个死……”
年轻男人听不下去,一拳将老男人揍倒在地。“你给我滚犊子蛋!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那是你亲儿子!”
“来来来,再打重一点。我年纪大了。你现在就跟我去派出所。你这拳够陪我几万块钱的。呵,是不是赔不起啊?听说你最近和朋友创业遇到点问题,你也没钱吧?你赔我医疗费都赔不起,拿什么供你表哥住那么贵的icu?”
“你搞清楚,我才是他的父亲,我有权力替他做主。你算个几把毛啊在这儿跟我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