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开始正式缝制,因为是皇帝所用,自然都是极好的布料,以金线刺绣龙纹祥云。规格形制是定了的,但具体式样可随皇帝的喜好变动,且此次皇后为男子,凤冠霞帔女子婚服并不适用,就要重新制定皇后的婚服。
大婚的两位主角同为男子,婚服自然就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又为了凸显皇帝的尊贵,皇后的婚服便不能像皇上的那么奢侈华丽,要登对相称,又要加以区分,在刺绣用料上就不得不多费些心思。
负责此事的女官呈上了稿子,初版刺绣样布等,请皇上和准皇后过目。
闻鸣玉觉得挺好看,没什么意见。
但穆湛很不满意,嫌弃说:“太素了。”
闻鸣玉有些茫然,女官更是一头问号。
这大片的凤凰花卉绣纹图案,精致繁复,雍容华贵,怎么会和素沾边?
穆湛手指微曲,轻扣桌面,平淡说:“两件婚服相差太大,孤要都绣上龙纹。”
这是嫌不够像是一对,不够情侣装。
女官闻言一震,颇为迟疑,“可这……”
在她看来,龙纹是帝王专用,绣到皇后的礼服上并不合适。
但穆湛显然随心所欲得多,眼帘微抬,平淡说:“没有什么可是,前朝皇后没人用过龙纹吗?”
女官一顿,有是有的,但后来有一位皇后娘家过于强势厉害,外戚专政,把控朝堂,皇室差点就换了姓。此后每一任帝王便都格外防范外戚,绝不重用外戚,也不容后宫干政,就连礼仪制度上也进行了加强,其中就有皇后礼服上龙纹消失的一项。
穆湛浑不在意,继续道:“即便没有,孤也可以让它从现在开始有。”
一句话,就改变了宫廷服饰礼仪要求。
圣旨一下,不容置喙。
慑人的威压下,女官不敢多说一个字,立即听命照做。
婚服的式样基本定了下来,后面就是细节问题。
女官退下之后,闻鸣玉就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穆湛。他能看得出来,穆湛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心。
说开之前,穆湛对他就有着异于常人的纵容,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意后,穆湛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穆湛总想知道他想要什么,绫罗绸缎,笔墨纸砚,珠宝玉器,各种珍贵上好物件,像是不要钱一样,不断送给他,还把宝库钥匙也送到他手上。
闻鸣玉看着手里古朴精致的铜钥匙,有些哑然。
他发现穆湛是很典型爱憎分明,爱之深恨之切的人,当他喜欢一个人,就真的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送到对方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道理原则可言。这或许有些病态,但这种被偏爱的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沦陷。
古铜钥匙本身并不那么让人心动,倒是穆湛会在任何时候都想到他,而且很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心里猛地一跳。
立后诏书一出,除了激烈反对的大臣,当然也有赞同此事的人。
魏英武和温长阑就进宫道贺了。
虽然还未到时候,但这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只差个时间罢了。而且届时大婚,他们也不一定在京城,当然提前来恭喜一番。
正式的贺礼会在那时再送出,这会也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其中有一份,就是兔薄荷。据说是魏英武府里一个专门负责照料花草的小厮,无意中种出了不一样的,类似加强版。
隔着盒子,闻鸣玉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恨不得掀了盖子抱住草不放。
温长阑说:“臣记得,圣上从前是不喜欢小动物的,会如此重视一只兔子,想来那是您养的。”
他以为圣上是爱屋及乌,但怎么都没想到,实际上,兔子和人根本就是同一个,而且快忍不住兔薄荷的吸引了。
闻鸣玉连忙让人把兔薄荷收了起来,免得自己当场表演个大变活兔,吓死所有人。
温长阑彬彬有礼,眼中含笑:“此前,臣还担心过圣上会因家世,不好堵住众大臣之口,本想提议,如若闻公子不介意,可认老将军夫人为干娘,从将军府进宫。结果,圣上一下就都安排好了,是臣多虑了。”
魏英武凑过来,兴奋说:“我娘已经答应了,你来的话,我们就是真兄弟了!”
闻鸣玉惊讶,没想到连这他们都帮忙考虑了,连忙道谢。
温长阑摇头说:“不用,我们都没帮上什么忙。”
闻鸣玉却说:“不,你们帮了很大的忙。”
温长阑有些不解,直到隐约听见魏英武跑到一边,和闻鸣玉说悄悄话,虽然只有朋友,表白心意几个零碎的字词,但他已经猜出了大概,不禁会心一笑。
因为他从小就是家中年纪较大的兄长,底下有弟弟妹妹,不自觉就早熟懂事些,有点长兄如父的感觉,身边又一直带着个粗神经的魏英武,所以在面对比自己年纪要小的君主时,除了君臣关系外,偶尔他也会冒出点其他感受来。
就好比现在,看到闻鸣玉和穆湛要成亲了,心里颇感欣慰。如果温长阑知道未来有个词叫男妈妈的话,也许心情会更微妙。
魏英武压低了声音问:“你朋友有没有表白心意?结果怎样,要不要一起安慰他?”
闻鸣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结果很好。”
“那就好。”
“是啊,特别特别好。”
魏英武和温长阑离开之后,闻鸣玉就忍不住去拿了送来的兔薄荷,味道果然比以前的要浓郁,格外勾兔。
宫人都被屏退下去,殿内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偷偷摸摸放肆舔草。
穆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桌边懒懒地坐着个人,正低头乖巧地吃着草,双眼湿漉漉的,面颊酡红,仿佛醉草了一般,身体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头顶上方还有两个毛绒绒的兔耳朵,软乎乎地垂下来,随着他啃草的动作,时不时擦过脸,让人痒痒的。
这是抓到一只醉兔子了。
穆湛大步上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拿走了他手上的草。闻鸣玉愣了一下,下意识视线就跟着草走,直勾勾地盯着不放,伸手想拿,但穆湛躲开了。
穆湛逗他,“我们快要成亲了,你知道要叫我什么吗?”
闻鸣玉歪头,双眼眯了眯,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笑着说:“老婆。”
穆湛愣住,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老婆是什么意思?”
闻鸣玉乖巧解释:“就是我的妻子。”
穆湛顿住,神情变得十分微妙,随即捏住他的耳朵揉了一下,“我是你的妻子?”
闻鸣玉坦然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之前好多次看着穆湛俊美的脸出神,早就想这么叫他了。那么大个气质绝绝的古典美人,不叫两声老婆,太可惜了!
穆湛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草,又看向闻鸣玉,“这还能让人吃醉?”
闻鸣玉摇头,咬字清晰:“我有点晕,但没有醉。”
说明是脑子清醒下说的这些话。
穆湛低笑一声,伸手捏住他软软的脸颊肉,看他红艳的嘴唇被迫微微嘟起,像是一个桃心,在索吻。
穆湛又问:“妻子是老婆,那夫君要怎么称呼?”
闻鸣玉秒答:“老公。”
穆湛笑得更深了,两眼都弯了起来,凑上前,低头就在他嘟起的唇亲了一下,含笑应道:“嗯。”
轻轻的一个吻,贴了贴,就分开了,只留下一点痒意。
闻鸣玉忍不住抿了抿唇,觉得不得劲,然后就听到他那道低沉的应声。
“……???”
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闻鸣玉立刻补充:“我刚刚只是回答你的问题,不算。”
穆湛笑着,慢悠悠道:“我也只是在回答你。”
闻鸣玉噎了一下,强调:“你应该叫我老公。”
穆湛:“哦。”
闻鸣玉说不过,炸毛抢了他手里的兔薄荷,气鼓鼓吃掉。穆湛展开自己的掌心,上面有两片叶子,“这里还有。”
闻鸣玉就捉过他的手,低头也吃掉了那叶子,还舔了一下唇。
兔薄荷很好吃。
闻鸣玉很快就自我顺毛了,想着下次一定能掰回一局。
夜里,沐浴就寝。
他们躺在床上,闻鸣玉给自己盖上被子,转头飞快说:“老婆晚安。”
然后就闭上眼,一副我睡着了的样子。
穆湛:“……”
他也躺下睡觉,过了一会,淡淡地吐出一句,“晚安。”
声音平淡,却又透着些许温柔。
闻鸣玉缩在被子里,偷笑一下。
床幔内,充斥着浓郁的果香和烈酒味。
穆湛本打算入睡,但果香味变得越来越浓,甚至温度都像是不正常地升高了。明明是在冬天,却让人觉得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