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鸣玉湿漉漉的双眸露了出来,眼尾泛红,紧抿着唇,像是努力忍耐着什么。
体温还有些偏高。
穆湛碰着他胳膊的皮肤,感觉到不对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身体不舒服?”
相似的症状,让他立刻就想起了上一次。
闻鸣玉摇了摇头,按着穆湛的手臂,借力让自己坐直起来,也正好把露出来的兔尾巴藏好,臀部的布料被撑起了一点,那团毛绒绒在下面不安分地动了动。要是有人这会站在闻鸣玉身后认真看,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动物的尾巴总像是另一种生物,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幸好他的兔耳朵听话点,没有突然冒出来。
闻鸣玉极为危险地缓了过来,差一点就被刺激得再次发热。
他没有像别的omega一样学习专门的课程,习惯了作为个beta生活,生理知识也不那么了然于心。一时都忘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信息匹配度极高,影响自然也很大,更别说他已经被穆湛标记过一次,容易产生依赖性。
闻鸣玉谨慎地后退了一些,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说:“我没事。”
穆湛蹙眉,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这样若即若离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像迟碧柏说的那样吗?
他厌恶这样去想,却又有些控制不住的烦躁。他不知道,这是alpha会有的正常反应,需要自己的omega去安抚。
“你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穆湛伸手轻擦过他的额头,指腹濡湿。闻鸣玉面颊透红,额前和鼻尖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是身体的燥热逼出来的。
穆湛根本不信他没事。
闻鸣玉没有真的发热,只是一时被刺激到了,忍忍就能缓过去,但当然,穆湛要是咬他一口标记,会缓解得更快。
“你刚才不也说没事吗?”
闻鸣玉竟然反问回去了,明亮的双眼隐约透着点挑衅的意味。你不说,就没资格指责我不说。
穆湛看懂了他的意思,一时之间,心里的各种情绪都被无奈取代,很难形容,像是心头的烦躁火焰突然被水浇灭,就这么熄了。
“孤宣太医过来看看。”
不知怎么的,他没有直接叫人,而是站起身走向殿门,走到一半,又忽然回头看了过去。
闻鸣玉正捂着屁股,让尾巴消失,察觉到视线,抬头看过去,立刻坐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乖巧。
“陛下,我没事,真的。”
穆湛盯着他看了一会,还是让太医过来看了。确定真没事才放心。
折腾了这么一番之后,迟碧柏的那些话像是被扔到了不知哪个角落,穆湛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原本有想问闻鸣玉,是不是想逃的。
但不管得到哪个答案,他都不会满意。
回答想逃,他会暴怒无法接受。
回答不想逃,他也会忍不住想,闻鸣玉是不是在骗他。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问。
答案不重要,不管怎样,他是不会让闻鸣玉有机会逃跑的。
闻鸣玉自从和霍鸿羽比了那么一次之后,可以说是不比不相识,两人慢慢成了朋友,狩猎期间时不时凑在一起,越来越熟。
只不过,穆湛看他不太顺眼,时不时就会刺上一句,提醒霍鸿羽的狗子身份,要闻鸣玉扔球,霍鸿羽去捡。
不得不说,人的脸皮是可以练厚的。多几次之后,霍鸿羽竟然淡然了,捡个东西而已,算什么,自己平时掉东西还不是要捡,又不是要用嘴叼球,洒洒水啦。
有时候,甚至穆湛才刚冷脸蹙眉,话还没说出来,霍鸿羽就很有预见性的,对着闻鸣玉,张嘴汪了一声,真是熟练得让人心疼。
闻鸣玉继续和霍鸿羽聊天。
穆湛的脸色则黑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来。
所以,闻鸣玉总有种这边陪弟弟玩,转头又要哄暴娇皇帝,两头忙的感觉。
秋猎,是皇亲贵族的一项运动娱乐活动。虽说会在猎场待近一个月,但也不是每天都在打猎,总有休息的时候。
类似于周末的日子,闻鸣玉在行宫里逛着玩。
恢弘,瑰丽,金碧辉煌。
琼楼玉宇,桂殿兰宫,亭台水榭。
一个湖边的六角小亭,也格外的典雅精致。
在亭子里低头看去,就能看到四处慵懒游动的锦鲤,金灿艳丽,灵动活跃,很是赏心悦目。
逛了许久,三喜细心体贴,提议在亭子里坐着休息一会,又看闻鸣玉对锦鲤颇感兴趣的样子,就问:“闻公子可是喜爱这些锦鲤?不如奴去拿些鱼食过来,那样闻公子就可以投喂,看到锦鲤簇拥成群的有趣画面了。”
闻鸣玉歪了歪头,展颜一笑,“好啊,谢谢。”
三喜积极地跑开了。
闻鸣玉就坐在木椅上,脸朝亭外,懒洋洋地半趴在栏杆上,因为阳光刺眼,他抬手在眉骨上搭了个小遮阳伞,眯着眼看波光粼粼的湖面。
旁边静待伺候的宫人瞧见这一幕,都不禁有些出神,只是这么随意一坐,都像一幅美人画卷一般,不怪圣上如此宠爱,换做是他们,也想把什么好的都送到闻公子跟前,只求换美人一笑。
然后,他们看见美人眉眼含愁,低低地叹了口气。
心里忍不住一揪,想帮他解决烦恼。
“闻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一宫人小心轻声问道。
闻鸣玉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怎么可能说出来。因为他还在想穆湛当他爹的事。多么好啊,没有omega的信息素发情期烦恼,恋爱婚姻什么的哪里有血缘来的牢靠,伴侣可能出轨感情淡了离婚切断关系,但父子血亲是一辈子的!
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亲情显然让人感觉踏实多了。
但穆湛做他爹这事,根本就不可能,他要是敢叫一声,穆湛说不定会气炸揍他,想想就悲伤逆流成河,呜呜呜。
这时,三喜给他拿了鱼食回来。
闻鸣玉提起了一点兴致,接过来,一点点洒向湖里,看着漂亮的鲤鱼嗷嗷张嘴,簇拥着争食,鱼尾在湖里甩动,像是绽放开了一大朵艳丽的花。
闻鸣玉一眨不眨地看着。
不知什么时候,穆湛过来了,就站在闻鸣玉身后。
醇厚的酒香袭来,闻鸣玉很快就察觉到了,向后回头看去,背正好就撞上穆湛的腰腿,一伸手就能轻松搂住穆湛的腰,脸对着的部位也有些尴尬。
闻鸣玉忍不住向后退了退,背贴在木制椅背上,视线也有点飘。
穆湛问:“在做什么?”
闻鸣玉晃了晃手里的一小袋鱼食,“喂鱼,陛下要一起吗?”
穆湛就坐了下来,从闻鸣玉手里接过鱼食,随手往湖里洒了一点,鱼群挤在一起抢吃的。
“陛下,它们看起来是不是……”闻鸣玉垂眼认真地看着湖面,浓密卷翘的长睫跟鸦羽似的,十分漂亮。
穆湛没看湖里的鱼,而是转头看着他的侧脸,漫不经心地听着他说话,任谁都会以为他要夸鱼多好看,但闻鸣玉接着说——“是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说着,他还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好想吃鱼呀。
湖里的鱼像是能感觉到那可怕的视线,脑门一凉,悠闲晃动的鱼尾都僵了一瞬,想躲避被吃的危险,但过了几秒,又忘记了,看着眼前美味的鱼食,再次嗷呜张嘴快乐地吃了起来。
穆湛听完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闻鸣玉眨巴着眼看他,已经不能说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穆湛竟然还真转头就吩咐赵德全,让御膳房从鱼池里挑两条肥美的鱼来煮。
赵德全恭敬应了,心里却在震惊,那鱼可是上贡的宝贝,价值连城,说吃就吃了?!
皇帝都不心疼,他这做下人的,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忍不住想,等圣上和闻公子吃过了,他说不定也能有幸尝尝堪比珠宝的鱼肉是什么滋味。
赵德全赶忙去办事了,一身老骨头,突然就变得灵活起来,很是积极地往御膳房快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