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假性发情,本质上还是有一定的区别,至少闻鸣玉的信息素不会暴走,甜香充斥整座宫殿,引得穆湛发疯标记他。
闻鸣玉从未经历过这些,只能把记忆里的生理知识梳理一遍,然后默默地松开揪住穆湛袖口的手,向后往床里侧滚,把自己缩成一团。
虽然很想多闻一下穆湛的信息素,但万一吸多了醉得晕乎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就完蛋了。
而且,他现在维持人形也很难。
刚把头也埋进被窝里,他的头顶就冒出两个毛绒绒的兔耳朵,垂下来,挡住小半张脸,还似乎因为体温过高,兔耳朵都透着些许粉色。
闻鸣玉浑身发热,眼尾烧得发红,眼神迷蒙,湿漉漉晕染着潮意,浓密的长睫都濡湿黏成了一簇簇,乱乱的,像是哭过了一般,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热热的气息,脖子往下的皮肤都变红了,难受得他忍不住扯开了衣襟。
还没做什么,就已经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只是,他藏了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穆湛看到的,就是一团拱起的锦被。刚才还被紧紧抓着依赖,忽然就又不黏着了,松开得干脆利落,像个用完就扔变心极快的渣男。
穆湛脸色一沉,周身气压更低,伸手就掀开被子,没想到指尖会碰到一点毛绒绒的触感,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很容易就忽略。
仔细看去,被子下面的闻鸣玉却是很正常的模样,漆黑的长发,几缕被汗水沾湿,黏在颈侧,穆湛伸手,勾起那缕发丝,撩到一边,指腹擦过皮肤时,引起身下人的一阵颤栗。
看到这反应,穆湛愣了一下,唇角忽然勾一点弧度,笑了起来,仿佛满身的戾气在这一瞬间都散了。
他起身离开,赵德全连忙跟上,注意到穆湛脸上的笑容时,心中疑虑又惊恐。闻公子病重,圣上为什么突然笑了,是已经不在意了吗?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穆湛大肆处理宫里的探子,把怀有二心的人全都抓了出来,当众处以极刑。
不清楚谁给闻鸣玉下毒也没关系,把有心想害他,即便这次不是也会有下次的,全都解决了,不留一丝机会和风险。
这样大的动静,宛如狂风暴雨过境,连根拔起,宫里比以往更加寂静,死一般的静。
处理完这些以后,穆湛再次踏入太极殿时,夜幕降临,天色黑沉。
他身上玄色衣袍翻滚出层层凌冽的黑浪,乍一眼看去没什么异样,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衣摆的颜色有些诡异,是大片暗红色的血,只是在黑红色的衣袍上不那么明显而已。
穆湛闻到了血腥味,嫌恶地皱了皱眉,转了个方向,走去浴池。
没过多久,穆湛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朦胧了眉眼轮廓,仿佛人都变柔和了些。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昏睡的人,身体遮挡住光落下的黑影,将人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宛如一个漆黑的牢笼。
穆湛在床沿坐下,殿内烛火摇曳,窗外皎洁似乳的月光落下,极其静谧。
唯一的动静,只有闻鸣玉昏迷中的呓语。
皱着眉,发出模糊的呜咽,像是被欺压的可怜幼兽,呜呜叫着,却没有人来救他。
很吵。
穆湛冷着脸,手落在了闻鸣玉的头上。这么脆弱麻烦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能杀死。
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牵动着他的情绪,仿佛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应该杀了的。
杀了就不用烦了。
“陛下!”
那张脸在脑海里闪现,单纯无辜地笑着,比什么都要灿烂耀眼,叫着他。身上总散发着淡淡的果香,缠人地萦绕在鼻尖,让他不自觉放松,睡着过去。
明天,明天就杀了他。
日复一日。
竟然就这么过去了半年。
最一开始就该杀了,如今莫名其妙发热昏迷,半死不活的样子,更让人烦躁厌恶,要死的话就死得干脆些,这样算什么,不如直接由他解决了。
穆湛的手覆在闻鸣玉的头顶上,五指收拢,透出隐隐的杀意。
这时,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渗出薄汗,墨发沾湿成一缕缕可怜兮兮地耷着,双眉紧皱,像是陷在什么噩梦里,昏睡得极不安稳。
这就是所谓的没事。
穆湛冷笑。
罢了,既然已经答应,那就宽限三日。
三日之后,还未恢复,就把这人和那些废物全都杀了。
这般想着,穆湛收了力道,指尖随意地掠过闻鸣玉的头发,像是在轻轻地摸头安抚。
闻鸣玉还真的就舒展了眉,停止呓语,嘴角甚至多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准备来伺候圣上就寝的赵德全,一不小心撞见了这一幕。圣上垂着眸,看不清神情,但摸头的动作意外的温柔,完全不像个暴君。他震惊不已,愣了几秒才回神,慌忙退了下去。由于心中过于惊骇,出门时还差点绊到门槛,就这么滚出去。
也正因为退得快,他并没有看到,床上的人在这时醒了过来。
闻鸣玉睁开眼,浑身高热,烧得意识模糊,只觉得热得难受,眼前又有着讨人喜欢的酒香,充满了诱惑力。
他半眯着眼,控制不住伸手,两手抓住了穆湛的手掌,像只小动物一样,用脸在穆湛的手背上轻轻地蹭着,发烫的脸凉凉的,舒服得弯起了眼睛,哼哼唧唧,仿佛幼兽在撒娇。
但才蹭了没一会,他抱着的那只手就抽走了,忽然一空,惯性向前扑了一下。
闻鸣玉有些茫然,愣了一下,就扒拉住面前的布料,软绵绵地爬起来,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然后混乱地循着酒香而去,鼻尖微动,小狗勾一样乱蹭乱闻,埋到穆湛颈侧了也毫无所觉。
很凉快,很喜欢。
闻鸣玉满足地笑了笑,脑子不清醒,一仰头就顺着渴望,碰到两片柔软。
他亲了穆湛一下。
这亲密的触碰,让穆湛彻底愣住,毫无防备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闻鸣玉做了这样的惊人之举之后,却又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亲完了就又懒懒地趴下来,身体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手脚蜷缩着,像只小猫儿一般,窝在穆湛腿边,满足地翘着唇,闭上眼睛睡觉。
吸了满满一大口信息素,鼻尖都是浓浓的酒香,仿佛渴极了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往嘴里灌了甘甜的水,身心愉悦,四肢疲软得只能躺着,一动不动,宛如进入了贤者状态。
满足了,暂时什么都不想要了。
穆湛回过神来,低头俯视腿边的人,目光沉沉,冷嗤一声:“偷袭完就跑,胆子真大,谁教你的?”
闻鸣玉陷入昏睡,闭着眼睛,什么都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
穆湛就有点不爽了,抓住他就把人拎了起来,扯进怀里,低头报复一般毫不客气地吻了回去,强势地攻略城池,长驱直入,席卷夺走了闻鸣玉嘴里的氧气,把人亲得喘不上气来,下意识含糊呜咽,挣扎着想要躲开这个掠夺似的吻。
但他此时身体发热,没什么力气,又是坐在穆湛的腿上的姿势,腰被箍住,手也被抓着,根本没有推拒的能力。
推了几下之后,小腿肚酸软,透着粉色的脚趾只能难受地绞着软褥,哆哆嗦嗦的,细白的指尖揪着身前人玄色的衣襟,惹出一团皱痕。他的脸很红,眼尾也红,被逼得沁出水珠,那模样无助又可怜。
他的不听话,让穆湛皱了皱眉,微凉的指尖箍住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动弹,然后侵略性十足地加深了这个吻,嘶咬舔舐,宛如凶猛粗暴的野兽,和闻鸣玉刚才一触即离的完全不同,夹裹着浓烈的占有欲,仿佛是要把人吞了。
穆湛原本只是对他突如其来的小动作不悦,惩罚似的还回去,却没想到,真碰到那柔软时,会不想放开,异常贪婪地夺取着一切。
等这个吻终于结束,闻鸣玉的脸已经红透了,心脏狂跳,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软得使不上力,只能趴在穆湛怀里,动一下都没有力气。
因为近乎粗暴的亲吻,他的嘴唇有些肿,唇色变深晕开一片红,仿佛涂了胭脂一般艳丽,还泛着濡湿的水光,无力地微微张开,唇缝往外冒着湿热热的气,脆弱地颤抖着,像被雨打湿了的鲜花。
穆湛垂眸盯着他,双眼是很深的黑色,宛如夜晚的海面,表面平静底下却潜藏着暗流涌动的凶险。
他伸手,指腹压在闻鸣玉的唇上,慢慢揉搓,一点点蹭掉了上面残留的液体,然后又送到自己的嘴里舔了舔,还丝毫不觉自己这行为有什么问题。
穆湛看他还在生病,本打算把人放回床上休息的,但没想到闻鸣玉不依不饶地黏了过来,本能地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后颈上,哑声说:“摸摸,摸摸……”
那声音太低,穆湛一时没听清,想让他再说一遍,闻鸣玉却很急切,努力攀着他的肩膀,把自己的后颈送到穆湛嘴边,意识不清地吐着热息,“抱我,快标记我。”
穆湛不懂什么是标记,但可以闻到鼻尖缭绕的浓郁果香,充满了诱惑,耳边还听到闻鸣玉撒娇似的催促,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受不了似的,“咬我。”
鬼使神差的,穆湛就低下头,猛地一口咬住了闻鸣玉后颈上的腺体,烈酒信息素强势侵入。闻鸣玉从来没被标记过,不知道这感觉竟是如此强烈,一点刺痛,然后是无尽的酥麻,十分复杂,逼得他控制不住闷哼出声,在穆湛怀里挣扎起来,“不要……”
但穆湛像饿了许久的野兽,叼住猎物的脖子就绝不会松开,闻鸣玉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动物天生的本能让闻鸣玉感觉到了危险,可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他都吸了太多的信息素,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满脸酡红,浑身疲软,没有精力防备了,最终只能闭上眼睛,沉沉地昏睡过去。
只是在睡过去的前一秒,半眯着的双眼似乎模糊地看到,眼前的人,头顶长出了一对角,深褐色,有些像尖锐的树杈形状。
……龙角?
闻鸣玉意识不清,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伸手就想去摸摸穆湛头顶的角,只是眼皮太重,手软无力,指尖刚蹭到一点就落下来,睡了过去。
不正常的热度充斥着整个帷帐,熏得人燥热难耐。穆湛都像是被闻鸣玉传染了一般,也身体发热,口干舌燥,但他不想要水止渴,而是对闻鸣玉身上散发出来香甜的果味异常痴迷贪恋,好似想把人吃进肚子里。
闻鸣玉刚才碰到他的龙角一瞬间的触感,更是怪异至极,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对龙角,对穆湛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幼时就出现过几次,别人都没有,不正常的东西,他还因此被骂是怪物。后来,他把那些人都杀了,见过龙角的人都已经死了。
但此刻,穆湛第一反应却不是杀人,而是从心底涌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渴求。
他抱着闻鸣玉,摸了摸怀里人发烫的脸,再度低头吻住他湿软软的唇,勾住舌尖,含着,那架势宛如一只异常黏主的凶犬,爪子扒拉着主人,几乎把衣服撕烂。
头顶的龙角因为动作,不小心蹭着闻鸣玉的额头,带起一阵从未有过的麻意。
他一直就不喜欢自己的龙角,但此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好似有点能接受了,甚至还想用龙角去蹭闻鸣玉,做点什么更过分的事……
把人搂在怀里欺负了好半晌,才又放回到床上,自己也在他身旁躺下来,手肘撑在床头,另一只手勾起闻鸣玉的一缕发丝,百无聊赖地缠绕在手指上把玩。
这半年多,闻鸣玉住在皇宫,虽然是比较偏僻的殿宇,但比起前世和原身在侯府住的日子,可以说是锦衣玉食,身体养得好了很多,一头墨发也很漂亮,细软柔顺,如绸缎一般铺散在枕边,泛着浅浅的光泽。
穆湛玩着他的头发,眼皮微微撩起,淡淡说:“你最好能活下来。”
语言果然是很奇妙的,明明都是想让对方不要死,但从一般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和暴君说的话,区别却是极大。
暴君的话,怎么听都更像是威胁。搞不好人本来挺有求生欲的,意识模糊间听到这话,一不小心就吓死了。
所幸,闻鸣玉这会睡得昏沉,什么都没有听到,躺在床上,就像个精致的人偶一般。
接下来三日。
穆湛处理政事以外的时间,都守在了床边,看闻鸣玉的病情如何,有没有恢复。每隔两个时辰,还会有药送过来,是御医开的药,虽然不清楚闻鸣玉的具体状况,但补身体的名贵药材,总不会出错,吊着命都可以。
而这些汤药,都是穆湛亲手喂闻鸣玉喝的,把人扶起来,圈在自己怀里,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喂,意外的耐心,时不时还替他擦拭嘴角溢出来的药液,那堪称温柔的动作,把赵德全看得一悚,跟见鬼了似的。
赵德全实在忍不住,上前恭敬说:“陛下贵为万金之躯,这些事还是由奴来做吧。”
穆湛冷冷地瞥他一眼,“你在教孤做事?”
“不敢,奴绝无此意。”赵德全吓得宛如被掐住了喉咙,慌忙退到一旁。
穆湛用勺子轻压住闻鸣玉的下唇,将药液从唇缝里送进去,手指微抬起他的下巴,顺利喂完了最后一口药,随手把勺子扔回到药碗里,瓷器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轻刮了一下闻鸣玉的喉结,看他因为痒意,无意识抖了一下,勾唇笑着说:“明日还不醒,孤就杀了你。”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赵德全对所谓的三日之约毫不知情,听到这句话,只觉后背发毛,冷汗涔涔。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法理解。暴君的喜欢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不知该说是凑巧还是幸运,闻鸣玉还真卡在了最后的时间,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熟悉的华丽床幔时,他还在心里想,幸好自己理智自控力强,没扒拉着穆湛狂吸信息素,不然这会可能都被当成什么脑子有病胆敢冒犯圣上的人,拖出砍头,然后破席子一卷,扔乱葬岗了。
闻鸣玉躺得太久,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只想爬起来。他刚撑着软褥晃悠悠坐起来,穆湛正好下朝回来了。
穆湛看到醒过来的人,愣了一下,神情很快就又恢复平静,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然后,又像是检查自己的东西那么几天过去,有没有坏了似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平淡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鸣玉脸边被捏出了一枚淡淡的指痕,浅红色的,点缀在有些苍白的脸上,变得鲜活了。他翘起唇角,笑了笑,“让陛下担心了,我没事。”
穆湛把人压回到床上,命令说:“没事最好,孤也没什么耐心了,赶紧把身体养回来。”
闻鸣玉傻愣住,才刚起来怎么就又被迫躺下了?他睡了几天,身体都酸了,只想起来活动活动啊。
“我觉得,我可以正常行动了。”
他像砧板上的鱼,弹跳两下,试图再度爬起来,但被穆湛按得牢牢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穆湛不容拒绝。
赵德全也在后面小心劝道:“闻公子,您大病初愈,身体正虚弱,不要勉强了。”
闻鸣玉有些生无可恋。可他根本就没病,只是假性发情,过了就没事了啊。
他被迫当起了一条咸鱼,在床上继续瘫着。
别的还好说,最痛苦的是喝药,那种武火煮沸文火慢熬出来的中药,大大一碗,刚一端上来,那苦臭味扑鼻而来,还没喝都感觉自己被杀死了。
这真的是治病的药吗?不是要人死的毒药?
他明明没病,为什么要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闻鸣玉被逼无奈,只能捏住鼻子,拿起药碗就灌,咕咚咕咚几下,以为自己喝完了,睁眼一看,发现还有四分之三,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
最担心的发情期过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样的事情等着他。对比起来,似乎发情都不怎么可怕了,忍忍就过去,但这药的苦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