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从她说出第一声“求求您啦”浑身僵硬，到后来听得一脸麻木。

最后，两人卖光了田螺，回家。

路上，宋莹莹喜滋滋地数着钱，居然卖了一百六十多文，沉甸甸的一口袋呢！

蓦地就听到身边传来沉重的一句：“莹莹，明天你不要跟我来了。”

“怎么啦？”宋莹莹偏头看他。

六子垂着眼睛，声音满是沉痛：“我不想你求人。”

她这么好，他恨不得把全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可是他都干了什么？他让她走那么远的路，跟他一起进城卖田螺，还让她求人！

见人就求！

“噗嗤！”宋莹莹还当什么呢，听到原因后，笑得停不下来，“不要啊，让我跟你一起吧！我想来呀！求求你啦！我求求求求求你啦！你就让我来吧！”

六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口？

“怎么啦？”宋莹莹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说句好话又不要钱，还叫人心甘情愿地掏钱，为什么不说？”

在她那个时代，顾客是上帝呢！求求上帝，让上帝打开钱包造福子民，有什么啦？

六子一脸的复杂：“那你，你那时候求我，让我给你挖蚯蚓……”

“不，你别说！”他扭过脸去，快步走在前头。

他给她挖了四年的蚯蚓！

他以为那对她来说很重要！自己没时间挖，还叫别人给她挖！

宋莹莹笑嘻嘻地跟在后头。

等他差不多消了气，就把钱袋子给他：“呶，我数过了，一共一百六十八文。其中十三文是有个姐姐看我们讨喜，多给的。东西是咱俩卖的，一人一半，怎么样？”

“我不要。”六子推回去，“你收着。”

“你干嘛不要？”宋莹莹瞅他。

六子的脸上微红，扭过头不看她，咽了咽，说道：“我的钱，以后都给你收着。”

宋莹莹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这样的真心实意，世上可不多见的，她放缓了声音，对他说道：“不行，你得拿着。你听我说，如果你哪天出门，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想要买给我，你怎么办？难道要找我要钱，再买给我？那样可就没惊喜了呀！所以你得留点钱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六子被她说动了一瞬，可他随即摇了摇头：“不要。我想给你买东西，我想别的法子赚钱。”

总之交到媳妇手里的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宋莹莹见他固执，只好祭出大招：“我求求你啦！你拿着好不好嘛！求求你！”

六子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他怒而回头：“你干什么！”

“怎么，我求求你都不管用了吗？我们还没成亲呢，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吗？天啦，等成了亲，日子还怎么过啊？”宋莹莹捂着脸，做出哭腔来。

女孩子耍起赖来，男孩子是很难招架的，何况是六子这么个初入情场的菜鸟。

他立刻就没辙了。想说她无赖，可她一直就这样无赖，故意曲解他的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甚至，都不是一百回、两百回了。他从前就拿她没办法，现在还是拿她没办法。绷着脸，把钱袋子接过来了：“我收下了！”

宋莹莹立刻放下手，脸上没有丝毫泪意，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听媳妇的话，有你的好日子过。”

六子看她笑嘻嘻的样子，心里好气不已，但是听她说“媳妇”，又心里甜滋滋的。哼了一声，不跟她吵嘴了。

没走几步，又扭过头，一脸高兴地跟宋莹莹说话：“卖了好多钱呢！在城里赚钱这么容易吗？我们过几天再去吧？”

“不是赚钱容易，是你做得好吃。”宋莹莹道，“还得嘴甜。你以为谁去卖，都能卖这么顺利吗？”

但她也很高兴。再卖几回，就能扯布做一身新衣裳了呢！

嗯，给六子做。他长这么大，就没穿过新衣裳。

回到家，宋莹莹拿着赚来的钱给宋老娘看，惊得宋老娘合不拢嘴：“你们两个孩子，可真是有主意！”

“闲着也是闲着。”宋莹莹道，“过几天我们还去，离天冷下来还得两个月，我们还能卖十几回呢！等赚了钱，我给娘扯布做新衣裳穿！”

宋老娘听得那叫一个高兴，顺手把她搂怀里叫心肝儿。

这么贴心的闺女，哪里找去哟？亏得六子入赘，这样她的心肝肉就能日日在她眼皮子底下了。这样想着，宋老娘心里因着宋秋雁高嫁而生出的不甘又淡去几分。

想起六子，她道：“你别急着给娘做，先给六子做一身，他长这么大，就没穿过新衣裳。”

新鞋子倒是穿过，宋老娘和石头娘每年轮流给他做。主要是冬天的棉鞋穿久了不暖和，隆冬腊月要冻脚的。做鞋又不费布，只是费工夫，两人错着时间，就包圆了。

“我想先给娘做。”宋莹莹赖她怀里，“我跟娘最亲呢！”

宋老娘也不是傻的，这时觉出味儿来了，捏着她的脸道：“一早就想给六子做了吧？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胡说！我先想的娘！”这种事，打死不能承认的。

宋老娘也不跟她计较，软绵绵的小闺女偎在怀里，多叫人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