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还在收粮,所以不能出兵,但秦王政也没有让闲着,他最近忙着在楚魏之间煽风点火。
六国虽然偶尔会合个纵来秦国门口溜溜,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一团合气的时候,楚魏之间国界绵长,如今江南尚未开发,楚国又大多是贫瘠之地,魏国自然瞧不起这乡巴佬,觉得楚人和秦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南蛮,一个西戎,都是披着人皮的狼。
而楚国上下,也对魏国的城池十分眼热,相比楚国地广人稀,魏国大多是膏腴之地,商贸繁华,税赋丰盈,两国因此冲突不断。
前此日子,楚国又魏又起冲突,秦王便派使者表示我们可以一起出兵,去楚国干一把大的。
魏王对此很是心动,但也知道秦国么怂恿是不怀好意,于是左右为难,且先拖着。
秦王有些不耐了,于是写信说你要不打,我派兵去打,到时不但没有了你的好处,你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要不好,连你一块削了。
魏王对此十分畏惧,于是同意与秦一起出兵攻楚。
秦王这才做罢,于是又派了一只部队从武关出发去南阳,与魏兵两路夹击楚国去了。
严江发现这位大王真的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就这么一点时间,他又看关注了吕不韦的事情。
秦王没杀吕不韦,只是把他流放到蜀地去和嫪毐那些门客聊天了。
但这位大佬并不低调。
或者说,他想低调也做不到——自他入蜀以来,六国王侯晋见者络绎不绝,都想他再出山一次,你那么厉害在这浪费了,要不要来看看我家公子/大王/王孙/有没有投资可行性啊?
秦王对此十分不喜。
他把吕不韦放蜀地,是想隔绝他的影响力,但现在的情况是适得其反,让他名声威望反而更加通传六国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吕不韦毕竟有功于国。”严江把新采的几片苦茶用磨细,用小炉煮了一杯奶茶,加上红糖,递给他秦王。
这种茶饮他只是请张苍喝过一次,没想到就被推广开来,以他做梦都不敢想的速度风靡咸阳,以至如今若没有奶茶来招待客人,就是代表客人不贵的意思。
秦王冷笑一声:“寡人自然不气,但他之所行,不得不防。”
“我觉得还是暂别动他,”严江随口劝道,“秦地之商法,我觉得可以请他出山。”
严江最近才知道,秦国穷啊,因为对经济的压制,国库的钱大部分居然都是从六国抢来的,河西一块小飞地的商贸居然就能抵得秦国三分之一的收入。
也难怪六国看不起秦国了。
商贸不活,民便无富,秦国的半两钱因为含铜量过低,韩赵等国都是不收的。
反而是齐国的刀币样式精美,含铜量大,购买力十足,都能在秦国用,就问你尴尬不尴尬。
经过严江提醒,其中关节秦王早知,他瞬间不悦,默默看他一眼。
吕不韦这些年为了争权,给了他不少难堪,尤其是献上男宠这事,虽然把吕不韦自己也坑了,但到底是秦王心底的大忌,不整他就难受。
严江才不理他的心情,随口道:“他门生故旧还在,你别闹了,等局势稳定,再大展长才不迟。”
“寡人难过,阿江岂能不劝慰我?”秦王政叹息道,他心情不好,你就不能抬头看看?
“没那时间,王上富有四海,何必还记挂这点小事。”严江低头继续拔弄他的茶叶,他算知道为什么会有唐宋那段时间茶汤里要加大料、生姜之类的东西了,不是人不喜欢清茶,实在是没有驯化过的茶叶就得那么喝,否则喝下去会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
秦王政默默喝了一口浓香茶,突然道:“前些日子,燕地献上奇珍异兽,有一雌虎,倒与你家花花相配。”
燕地,那是东北虎啊!花花可以有媳妇了?
严江眼眸一亮,瞬间抬头。
秦王亦凝视着他。
四目相对间,空气安静了一瞬。
严江微笑着递上一碗新茶,道:“今夜星光灿烂,不知可有幸与王共赏?”
秦王微微点头,接过茶碗,那眉目一瞬温柔,宛如春风拂过,繁花盛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忙,番外明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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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番外——回家的路上2
“我诅咒你死于烈火!”悲愤的嘶声在阿姆河畔久久回荡。
静静流淌阿姆河在视线的回望中远去,严江握紧长弓,将视线收回。
也将那张充满着不可置信的面庞从脑海中的抹去。
他催动健马,与巴克特里亚的军队一起离开了这条斯基泰牧民的母亲河。
“严,我以为你会不忍心。”骑着俊马,一名褐发的蓝眼的俊美年青人轻笑着与他同行,“毕竟他已经说让你走了。”
“那是骗人,他活着,一定不会放过我。”严江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凌厉,“希望你也会遵守承诺。”
“当然,只要父亲同意,我就让人将你送去孔雀王朝。”年轻人微笑着看他,“我帮了你大忙,不说声谢谢么?”
“如感谢阿尔一样感谢你吗?”严江突然转头,看他一眼。
青年的微笑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坚持住了:“这便不必了,走吧,父亲等你很久了。”
严江沉默,又伸手看了一眼长弓。
那一箭,他并没有射要害,阿尔沙克能活下来吗?
……
阿姆河,斯基泰牧民的母亲河。
塞琉古王朝渐渐崩塌,斯基泰的领袖阿尔沙克和塞琉古王朝东方总督狄奥多图斯已经交战了十数年,游牧民族天生机动性让后者无可奈何,如今,这位从埃及叛逃来的大将已经看着了王朝的衰弱,宣告独立。
游牧民族的战斗简单而直接,严江在阿尔那里时,曾经让他占据里海沿岸的少量耕地,建立了基本的后勤,从那时起,他就进入了狄奥多图斯的视线,成为他想征服帕提亚平原的阻碍。
而在知道严江与狄奥的分歧时,提尔斯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王者的信任,就是如此脆弱。
……
夕阳落下,明月东起。
栏杆回廊上,严江默默坐着,花花盘踞在他脚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他还是不愿意放你走吗?”提尔斯微笑着问。
严江抬眼看着青年:“你总是很有时间,关心这些并不重要事情。”
提尔斯坐在他身边,老虎抬头他了他一眼,又继续舔爪子。
“别生气了,我给你带了礼物。”提尔斯将怀里的口袋打开,微笑着递给他。
严江疑惑地接过,瞬间就感觉到不对,急忙打开皮口袋,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狲,这只猫科动物只有巴掌大小,短腿胖脸,毛发蓬松,像一个小毛球,冲他凶凶地叫了一声。
花花立刻站起身,对着小崽咆哮。
“别闹!”花花被主人掀开,严江抬头看他,皱眉道,“哪来的?”
“打猎时遇到的,可能是走散了,”提尔斯看他终于不那么生人勿近,温和道,“喜欢么?”
严江摸着小动物,没理会他。
“喜欢为何不留下呢,你也说,早就没有了家人,这里不可以成为你的新家么?”提尔斯温和地问。
严江低下头,终于叹息一声:“我想想吧。”
青年俊美的面容浮上笑意,没再劝慰,而是微笑着退开。
看着他远去,严江面上的笑容渐渐冷去,冰冷地宛如石头。
猫头鹰在他肩膀上低低叫了一声,带着浓重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