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一下,他们到底是何关系。
……
次日一早,严江让刘季收拾了满是血腥的院子,又重金向院主表示了歉意,这才带着优旃和刘季重新踏上路途。
他们顺路考察了魏国边境的外黄县,一路向西,终于来到楚国,第一站,便是单父县。
这里曾是先贤单卷所居之地,这位先贤让东方的部族发展壮大,人们便称他为单父,所居之地也以此为名。
尧帝曾经拜他为师,生来舜也想拜他为师,但由于舜继尧位中间可能有的龌龊,单父拒绝了舜的邀请,跑深山里不知所踪了。
“舜代替尧有什么问题么?”刘季对这么远的历史有些不懂。
“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也,而天下誉之。”严江说了一句《韩非子》里的话,“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无关,去拜拜就是了。”
严江喜欢游历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庙宇先贤之祠,它们总承载着无数故事和历史,每次了解深入,带来的都是极美好的体验,历史之美,就在于曾经发生的一切,可以承载前人的智慧结晶,体验文明之美。
拜祭单父时,严江遇到一名身前华服的中年男人,对方身材不高,但眉眼精明,一看就非常人,只是在看到严江时,整个人都呆掉了,仿佛被人打了一棒。
“这位老丈,可是有事?”严江轻声问——四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称得上老人了。
那人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虽然还是一脸受惊的模样,却勉强堆起笑意,道:“在下吕文,初见阁下风采,一时为之所惊,不知可否有幸相识?”
严江还是第一次遇到一见面就说要交朋友的,一时好奇,便应了。
吕文再看到刘季时,面色又复杂了一分,再见优旃时,整个人都有些木然了。
一番交换姓名后,严江发现自己的大名在这小县里并无人知,倒是松了口气——以战国的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现状,咸阳的名人要传到一千五百里外的山东乡下,没有几十年是不可能的。
然后严江问起为何看到他们如此惊讶时,吕文坦言道:“在下为齐国后裔,先祖乃吕公尚,略懂相面之术,初见你时,见您有早夭之相,但细看之时,又见你非凡人之相,如此命相矛盾坎坷,实在是让我不解,以为自己学艺不精,便想结识一番。”
吕公尚就是姜子牙,这人还真是有一点本事呢?
“那看到我你也惊了,我是有什么好命么?”刘季在一边调笑道。
吕文的脸色便有些尴尬:“你有是有大作为之相,并是凡人。”
刘季哈哈一笑,指着优旃道:“你看他是不是也非凡人?”
吕文顿时脸色通红,甚至有些恼怒:“是又如何?”
严江看了刘季一眼,对方勉强收敛了笑意,跪坐地端正了些,但面上的戏谑之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这人想骗人的话,水平也太低了一点。
严江却是温和安抚,表示自己的确不是常人,吕公你没有看错,至于这两人尚且年轻,必不会庸碌一世,您的眼光甚是不错。
吕文却是看了刘季一眼,冷淡道:“先生这仆丛心志甚大,将来必定碍主,还是早此散了才是,倒是这位优旃,身虽小,心却忠,于你更为有益。”
严江不由得对这吕文刮目相看——刘邦可不是碍主么,别说他了,他后世的子孙刘秀、刘备,哪个不是碍主的。
“却只是与他同路,当不得主人。”严江微笑道。
两人又天南海南聊起来,严江说起自己喜欢游历诸国,他见识广阔,又知识丰富,在咸阳见过百家之学,让没怎么出远门的吕文甚是佩服,吕公说他身为族长,不能远行,您能走这么远,一定是位大贤明。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会,吕文又提起,说他身为族长,有光耀门楣之责,可惜吕家人丁单薄,所幸育有两儿三女长成,都甚是听话聪慧,想为他们寻一名师,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两日,他愿以十金相赠予,做为先生路资。
十金,就算他们这种富户,也很不容易了。
但严江还是拒绝了,毕竟他还想去沛县看看历史名人今安在呢。
吕文甚是失望,却没有再挽留,只是叹息一声:“如此观之,是我泽儿雉儿无福了。”
严江正想宽慰两句,却突然一顿,握杯的手指紧了紧:“吕公稍慢,你说,你子名为吕泽——吕雉?”
吕文微微点头:“不错,泽儿出生之时,我等正于大野泽处回乡祭祀,便名为泽,至于稚儿,那是小女,她生时有雉鸡长鸣,便以此为名。”
严江将杯酒尽饮,微笑道:“有泽有雉,便让吾生山林野外之感,如是,倒可一见。”
吕文大喜:“请先生随我来。”
刘季忍不住想要去围观,却听吕文道:“只是家中狭窄,不知这位刘季侠士可否在旅肆稍歇,吾整理家中客户,再来相请。”
“这小处骗徒常见,主公可得小心,”刘季被区别对待随口一句,便得到吕公怒视,他倒也不恼,只戏谑道,“怎么,吕公看我作甚?”
吕文淡淡道:“无事。”
真是粗鄙,亏他先前还看好他之面相,以后定要远着这人。
114、奇遇
吕文诸子皆是非常不错,两子沉稳英武,女儿长得虽不算绝色,但也是举止端庄,眉眼柔顺。
严江考较了一下他们的知识水平,他们发现他们学的都是黄老之学,而吕公的学术又与常流有些许不同——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从孔子开私学之后,春秋战国私学之风极盛,但凡有点名头的都喜欢开讲坐,有钱有名的可以周游诸国,诸王给钱相请去讲课,没钱的,就在自家门下放张草席,就能算是开学了。
而且后者去听的还很多——因为有钱有名的讲座那是被权贵垄断的,普通庶民连进门去听的资格都没有。
诸子百家之学也是乘着私学之风,因此而生。
但就他游历魏国的这些时日来看,各国各家的学说们,已经出现了无数分支,墨家三支就不说了,儒家学派更是已经有了八派,法家与黄老这两派已经完全数不清了,每个传承人都愿意在学说里添加自己的理解,所以吕文给孩子们的思想就是顺势而为,趁势而起。
严江第一天没有教这些孩子什么东西,而是和他们聊天讲故事,他学识渊博无比,讲的很多东西吕文甚至拿出珍贵的纸笔奋笔疾速书,现代人很难想像古人对知识的渴求,二十一世纪的文明种族们想知道什么东西时,谷歌百度能随时听命,知网维基想开就开,郦道元写一本山水经注,那是要实打实走完数条大江。为了写一本史记,太史公翻阅天下藏书不说,还亲自走完六国故都,找寻一点点可能的蛛丝马迹。
韩非写《韩非子》不是在家里关门写的,那其中出来的无数典故成语,都是他周游列国时的考察论证,这些东西,都是真真正正的一字千金。
及到陛下醒来时,从窗外飞到阿江肩膀上,给孩子们讲得正上头的严江干脆扯着它的翅膀,摸着它的胸脯,给他们讲解鸟为什么可以在天上飞,以及猛禽的爪子究竟有多大。
这些孩子们听得哇哦地惊叹起来,这时那个非常沉稳的小姑娘的吕雉终是没忍住好奇心,小声地问先生,可不可以摸摸这大鸟儿啊。
严江于是看向陛下。
陛下威严万分地回望他。
空气中仿佛闪烁起了火花。
严江于是柔了柔陛下的羽毛,对小姑娘歉意地道:“好像不行,这鸟儿脾气暴烈,甚会伤人。”
吕雉倒没有失望,只是依然好奇地端坐在一边,问先生道:“先生能服猛禽,为何还任它妄为任性呢?”
“那依你之见,应如何驯服呢?”严江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