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一时默然,因为昌平君在楚边境的陈城称王,楚王悍对这个有秦国血统的异母弟弟极为忌惮,两边都在努力拉拢各地贵族,根本抽不出手来。
至于齐王建么?数十年前五国灭齐,他爷爷齐湣王被生生被剥皮抽筋而死。从那以后,复国的齐国王族对五国痛恨至极,秦王灭一国就送礼恭贺,别说出兵相救了,根本就是在庆祝敌人之灭。
他终是叹息一声:“若有苏秦张仪之备,说齐王楚国,未必不能有当年赵之行。”
当年赵国将灭,平原君前去诸国求救,到底是战国四公子之一,勉强说动了列国,可现在,魏国还真无此纵横之长才。
但唇亡齿寒,魏国一灭,楚国便首当其冲。
“不错,那萧何可愿前往齐楚说之?”严江轻笑着问,给他倒了一杯浊酒。
“人微言轻之辈,说之无益。”萧何摇头,饮下此酒。
严江淡淡道:“那管理魏地,你可做得?”
萧何顿时被呛的不能自已,几乎把废咳出来,陛下在一边也听得如五雷轰顶,这算什么,恋人拿寡人的财产去泡新来的小妖精?
难道你真的看上他了?
你要不要这么当着我的面啊?
陛下甚至忍不住拿翅膀掀了下他头,被对方抱住在耳孔处轻轻一舔,低声道待会根你解释,你安静着。
然后把僵硬的鸟儿放置到一边,如同放一个水壶般淡定。
半晌,萧何才回过神来,以不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先生,可知你所言为何?”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管理魏地,那是权同魏王,他一白身之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权利,若秦王连这个都可以同意,你岂非成了妹喜妲己之流?这种秦王能靠谱?
“我既出言,便非妄言,你只说,愿是不愿?”严江轻缀美酒,看他目光带着一丝兴味,仿佛在说,我敢给,你呢?是不是敢要呢?
一时间,胸口酒意仿佛在瞬间喷勃而出,萧何猛然将酒樽放于案上,正色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这种机会,他为何要放弃,有这等青史留名之机,生死又有何妨?
于是严江让他去寻些秦律细看——这些年,秦国低价倾销秦律,卖得比单独的纸还便宜,成为六国很多士子识字论文之用,找是肯定找得到的。
然后便等着,与他同去大梁。
萧何应了,没有担心严江做不到又如何。
做不到,自己也未有损失,反而能见识天下,至于严子会不会尴尬——自己保证不会笑他就是。
一餐吃得食不知味,严江前了萧何出门,这才回头抱起陷入沉思的猫头鹰。
四目相对,一者淡然,一者深沉。
过了一会,严江才轻笑出声,悠然道:“陛下,你想速下魏国,是想水淹大梁吧?”
陛下哒哒走到他面前,气势傲然,仿佛在说,此为天下计,是又如何?
严江没有说话,两人僵持着。
过了一会,秦王才平静地表示:秦并天下之势已成,能拔给攻大梁城的士卒,不过十五万尔,若不以奇计,岂非徒耗秦军性命?
严江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十五万人,围攻至少有三十万人、城高粮足的大梁,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大梁先天不足,周围有黄河鸿沟,多次遇到过淹水之灾,如今又是初夏,很快便是雨水泛滥之季,大梁地势比河水还低,只要以沟淹之,就能一劳永逸。
当年白起就是这样淹了楚国都城,十余万庶民死于非命。
120、第120章
在大梁一事上,严江其实已经想了许久。
来此世已近九年,虽然他早就可以对各种兵灾**视若无睹,但这种牵连数十万庶民、将一座文明盛大的城池直接摧毁,这种事情还是太挑战他的底线了。
如果不出手试着挽回,他担心自己将来可能会后悔。
并不是因为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只是因为这是一个文明社会来客那属于人性的本能。
再者说,这点事情于他而言,并不难。
当年他曾经炸开代城的城门,不代城是小郡城,那门本就是用松木拼接而成,并不结实,所以只要火/药量够,炸开并不难。
大梁不同,那是包上青铜皮、用大木做成的城门,极重极沉,普通黑火/药想要起效果,至少得是上百千斤才够。
这样做的话,于他的“神仙”有点不配合了。
所以配方得改一改。
后世人看黑火药早就已经带着鄙视的目光,觉得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做炮仗,但这是不可能的,当黑火/药添加一些不难寻找的改良物后,这种问题早就已经被解决了——炸/药包在抗日剧里的出镜率就知道了。
抗战剧里,倒在炸药包里的碉堡可以绕地球一圈。
这种捆着麻绳的包袱曾经风靡整个抗战年代,去到过从五十年代电影到二十一世纪神剧的所有范围,和每位英雄相陪伴,那年代穷啊,tg连苦味酸都买不起,更别说梯恩梯了,所以当这种被叫作周氏炸/药的东西发明出来时,它甚至一路用到了越南战场上。
因为制作简易材料易得威力还很不错,生命不息的它更是在中东非洲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严江当年在阿富汗拍兔狲时,无数次和当地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东西已经广泛在传播海内外,成为阿国穷人战队的首选。
其实硝/化/甘油也不难作,有点化学知识的人都能合成出来,只不过那玩意太危险了,稍微晃荡一下就可能把人玩掉,至于什么跬藻土合成的东西,他早就不记得了,所以严江并不那么想碰它。
陛下闻此言,圆溜溜的大眼睛简直闪闪发光了:阿江可是愿意以天罚助我?
“自是如此,”严江温柔地道:“做为交换,给萧何一试可行?”
陛下似乎迟疑了下,但立即大翅膀一挥:此事依你,但若他接不下此任,又如何?
严江轻笑道:“自是当如何,便如何。”
该换换该调调,他只是给个机会,并不会管一辈子。
陛下点头应允,然后便哒哒走进阿江怀里,蹭了蹭对方下巴,歪过头,把耳孔朝天,一脸等待的模样。
严江:“……”
陛下久等不至,于是又抬头看他。
严江竟然有些脸挂不住脸,轻咳道:“这,这会不会太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