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悍已经连下三道昭令,命项燕不得耽误,拿下平舆,而说好三月初就要到的春粮,如今都快初九了,还在路上,粮官说是天雨路滑,车马难行,但项氏还不知楚地么,淮水浪小水缓,最宜运粮,秦楚虽在淮水上游的支流汝水边对持,但淮水下游泗水、颖水皆是膏腴之地,怎么可能拿不出粮?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封君们不愿意再割肉下去,怕封地生乱,怕自己伤筋动骨,都指着别人掏箱底,却也不想想,若是秦人占了楚国,能有他们的好?
说在父子两相顾无言时,突然有斥侯急急来报军情。
项燕打开信纸,顿感峰回路转。
“王翦出兵!”
项荣大喜。
王翦是出兵了,经过一年贴膘,秦军兵强马壮,上下战意猛烈,战意昂然。
楚军却已是军心动荡,人心不安,士气更是一鼓作气后,再而衰,三而竭,只盼着打完回家耕田。
于是,堪称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百万人的大战,就此展开。
平舆城北,到处是乌压压的人群,践踏着本该是青苗盈绿的农田。
两方先小规模地用箭雨试探一番后,便开始行军布阵。
严江当然没错过这种大战,早早选了个高地,爬上高树,而陛下更是盘旋高空,观看着两方部阵。
秦军善于用器械,这一年中,秦墨已经做出大量投石车、大型连弩开道,有千余战车护两翼,前军持盾,中军持戟,各为其阵,各有其锋,绝不是一个呼哨大家和我一起冲那种。
严江远远看着陛下在天空正着飞倒着飞,心想这一年也把他给憋坏了。
六十万大军在外,且不说粮草耗费、国中田地荒芜,光是这种将性命交给大将的压力,就够人受了,更不要说秦王顶着这种压力,顶了整整一年。
成败在此一举,此战胜之后,秦国一统天下就算成了。
若是败了,秦国必然三五年都恢复不了元气,甚至所得四国之地,都要吐出去。
此一战,秦楚两国,都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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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158章
古代军队非常强大,兵过如梳,比蝗虫还能吞噬一切,但古代的军队也非常脆弱,他们的粮草是弱点,一天吃不上饭,战斗力就会打五折以上;他们的侧翼是弱点,被在军突袭到就像被人捅了腰眼;他们的水源是是弱点,一但水源被断,基本就宣告玩完;他们的将领是弱点,一但被人突袭到,就会做鸟兽散……
所以,古代做战时,水源、粮草、两翼、将领统统都要牵制一部分兵力。
后世的守塔游戏也是从冷兵器演化而来,基本就是两边对打时,谁能推得过敌方边境去,你可以伏兵在草从里杀出,也可以从山崖上跳下,碾过对方一路大军,谁先推到敌方阵地,谁就算赢。
唯一不同的就是敌方水晶(大将)不是长在地上的,一眼不对,通常都会立即转移,不会傻傻的让人推。
这其中,士气是非常重要的内容,很多初上战场的新兵,看到黑压压的敌军嘶吼着冲上来,大多都会吓得屁滚尿流,滩在原地,被老兵们裹挟着冲向敌方战阵,是死是活,都看天意。
有人会说,难道不可以装死吗?
可当然是可以,但被人群踩死未必就比死敌人刀下好一点。
秦军士气比六**队都强的原因,就是他们都知道死战上儿子也可以有爵位继承,拿到人头就算赚,而六国士卒通常想得是自己不能死,死了老婆孩子无依无靠,都是别人的了……
王翦将六十万大军分为十万,由各将带领,各将又将士卒分为五千主,由校尉带领五千人冲杀——没办法,人一多就会乱,真要六十万大军一起冲出去,估计会成为历史上最大的踩踏事故,再者,冲锋是个短距离的事情,最多不能超过两百米,两百米距离以上不是冲锋,那是长跑。
后世的营养丰富的学生们跑过四百米考试后也是一滩泥,更何况古代营养不良的士卒们,徒然让敌人捡尸体。
所以,各将冲杀之后,不论胜负,都会传令兵将军情传回,再由王翦判断如今继续攻杀,对面的项燕也是如此。
两军就在平舆城外的数条良田道路上冲杀,而其中,李信军的骑兵则大发神威,骑冰在淮北的一马平川之地冲锋而来时,步卒几乎无解。
那真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杀戮,蒙恬领着另一万骑兵在战场中与李信配合冲杀,他们就如两道利刃,将对面坚固的军阵撕开道口子,而秦军的重械步卒在投石车与箭雨的掩盖下,毅然向对面冲去一时间,安祥平生的淮水岸边的,宛如人间炼狱。
一名楚国士卒强忍着恐惧挥动戈矛,刚刚插入一名秦卒的胸口,就已经被另一把秦戈插入后背。
黑夫用力将秦戈扯出楚卒后背,来不及看倒地的战友,就已经向中间那处穿甲的楚将扑去。
不止是他,整个秦国士卒别的不会认,但甲却是最明白——穿甲的,都是的军官,一名甲士,一颗头能抵百颗,可以得一爵位,不但每年有五十石粟米俸禄,还会有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而那甲士周围的楚卒,都是他们通向富贵公爵的拦路石!
那楚国的百夫长早见过秦卒凶横,他能当夫长,自然是有足够服人的战力:“诸将士,随我杀!”
但的在奋不畏死的秦军面前,他仅仅支撑了一刻钟,当他奋力将长戈从秦卒身上拔出时,背后的护卫他的亲卫已经倒下,露出空隙。
黑夫看准时机,大喝一声,撞开想要冲来的另一名楚卒,长戈狠狠撞进敌人后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对方扑在地上,周围的秦卒有一个没收住手,长戈在他肩膀上拖出来一条深深的血痕,但黑夫根本管不了这些,他长戈一拔,对着楚将的后颈猛然刺下,那力度,比刚刚杀人还要强上一倍。
不到数息,他腰上挂上这珍贵的人头,奋力寻找下一个目标。
周围的秦卒羡慕嫉妒恨,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像看不到脑浆的丧尸,纷纷散开,寻找下一个猎物。
在战场如火如荼之时,王翦端坐军帐,四面八方的消息如潮水一道汇聚。
“报,蒙武将军已拿下右支山道!”
“报,幸胜将军在荆溪河口与楚军僵持不下!”
“报,冯去疾占溪丘山口!”
“报,李信……”
随着军情传来,王翦也高度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沙盘,报出自己的部署,立刻有传命兵飞出。
旁边的副将每听一令,便在一巨大的沙盘上插上一旗,平舆周围的山形小道在这沙盘上清晰可见,这座由严子亲自捏的沙盘是秦王心爱之物,是王翦“借来一用”,用完立刻得还的重宝。
而随着一道道传回的军令,密密麻麻的小旗如洪水一般侵蚀楚军阵地,王翦依然是那个王翦,他的用兵没有一点玄奇的地方,像一个农夫,以自己的兵力为优势,以秦军的骑兵重械为利器,将楚军这块难耕的荒地上的杂草一一减除,开荒出属于自己的田地。
哪怕楚国是他最后的舞台,这位名将依然没有想搞个玄奇的大战,他一步一军,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