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道界那样,识界的佛修虽然就一个鹿野苑,但先人流传下来的典籍数不胜数,流派更是五花八门,其中不乏很多奇奇怪怪的话本,教你用别样的姿势成佛。
离相还是那张略带严厉的脸,一本正经说着无上妙法,“空乐双运,正所谓一味不二、双运无别,生起四喜,喜、最上喜、殊胜喜、俱生喜。方得悟空性。”
简答来说就是贤者时间内思考人生,会让你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雪萤似懂非懂,大约明白能提升修为,她眼睛发亮,“双修,是和剑修吗?”
离相卡了几秒,“我们这不太流行恋物癖。”
不是,你背后辣么大一个鬼没看见吗?你们剑修很奇怪哎,真就剑就是自己的老婆,双修都当第一人选。
比起离相的不惑,岑无妄回答比较直接,“瑶光是我的。”
此话无端带起一阵杀意,雪萤转头平视岑无妄,“我把白露交到你手上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岑无妄没有说话,这使得雪萤猛然拔高声音,“它陪了我多少年,无论春夏,不闻寒暑,无怨无悔。当日你为打压龙凤两族,从我手中要走白露,这是大事,我无法拒绝。可你把它弄丢了!它是我唯一的佩剑,你就这样把它弄丢了,连悔意都没有!”
这般控诉终于引来岑无妄回应,“我没答应过你。”
他对上雪萤的眼神,很平静说,“即便没有那次意外,我也不打算把白露还你。”
纵使雪萤面如寒霜,剑意滔天,岑无妄还能当睁眼瞎,继续在雪萤心上刮一刀,“白露很适合我,另外,我并不打算把瑶光交给你。”
现在的他无法完全发挥瑶光的能力,用用白露不错。但他不打算就此了事,岑无妄冲雪萤伸手,面无表情道,“还我。”
雪萤简直要气笑了,玩坏了她的白露,现在回过头要瑶光,什么事都随岑无妄如意吗!
“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这话。”雪萤冷笑一声,“没有肉身,修为倒退,岑无妄你配吗?”
岑无妄觉得他很配啊,弱只是一时的,他对雪萤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雪萤直接怼回去,“老黄瓜别装嫩,还少年,说出来我都替你害臊。”
岑无妄顿了顿,玉虚子一把白胡子都能说自己是青年,他为什么不能是少年。另外……“我是你师尊。”
雪萤,“废物闭嘴!”
她也不管岑无妄会不会秋后算账,直接来了个先斩后奏,问在一旁看戏的离相,“大师,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和瑶光人剑合一,融为一体。”
这样岑无妄就算河西了,他也拿不到瑶光。
离相实在看不懂雪萤所作所为,人剑合一这么快乐的事,不应该是你们剑修去探索吗。问他们佛修几个意思。
“抱歉,鹿野苑没有这项服务。”
聊到最后离相放弃了拯救痴儿的打算,佛不渡哈批,隔壁道家的让三清去救吧。他让雪萤把玉佩搁到神龛上,早晚三炷香,借着鹿野苑积累的香火,凝实岑无妄的魂体,也没算白来一趟。至于上供的果品。
雪萤不知从哪掏出岑无妄的小像,摆在香炉后,顺带放了一束白菊。完事抬头就看见岑无妄站在边上,对着盛放的菊花纳闷,“这是做什么?”
雪萤摆好小像,不觉得自己哪有问题,“供奉啊。”
毕竟岑无妄都死啦死啦的,给死人献上一束白菊,没毛病。
岑无妄皱眉,“换成束脩。”
雪萤装疯卖傻,“不太好吧,大师他们吃素的,摆几根肉干会破坏道识两界的关系。”
白菊不要钱,束脩最少也要叠成宝塔状装面子。
沈烬无情撕破雪萤的面具,“束脩可以是灵石。”
老早以前学费是肉干没错,可都修仙了,谁还啃牛肉干。
雪萤没搭理他,她冲岑无妄拜了拜,双手合十,其态度之虔诚,就差来句早死早超生。
折腾完岑无妄,剩下就是铁窗里的沈烬。岑无妄的想法是,洗了一了百了。雪萤表示反对,两人就魔尊问题进行了深刻的讨论。
岑无妄,“要三岁半。”
雪萤,“不要三岁半。”
岑无妄,“三岁半怎么了?”
“就是不要三岁半,不要三岁半。”
眼瞅师徒俩又吵起来,离相不得不站出来调节,“两位道友,我有一言。魔尊沈烬为魔界之主,我识界和魔界多有误会。眼下非常时刻,若冒然对魔尊出手,再度点燃两界战火,反而得不偿失。依贫僧所见,和平第一,友谊第二。”
这话说的没错,可从根本来讲,沈烬躲得是鹿野苑,毕竟雪萤和岑无妄早就知晓沈烬身份,闹翻了还能拿剑架在脖子上,说我们做朋友吧,鹿野苑就不行了。要和沈烬谈和,还需鹿野苑这边出力。
雪萤点头,能坐下来谈的,就别打架了。“那么大师依所见……”
离相沉吟片刻,“我鹿野苑无意和魔界为敌。”
假使雪萤他们说的是对的,鹿野苑会第一时间和魔界做朋友,魔界的魔晶是出了名的好用,离相非常乐意和魔界签订友好合约,一个负责开采,一个找销路,力图压下天音阁那群带货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鹿野苑没这个打算,也不能让天音阁占去了便宜。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先前离相把沈烬当成了岑无妄的心魔,说话很不客气。现在转头问檀主捐香油不,沈烬估计会把鹿野苑当做第二个太玄门。
突然无缘无故对你好的,即你们都赶着当我爹吗?
离相斟酌了下,寻问雪萤有什么良策,“如道友所见,我若赠清水鲜花,请他住金屋,可好?”
岑无妄插进来,“三岁半。”
比起诡计多端的魔尊,还是小屁孩好哄。
雪萤觉得不太好,无视了岑无妄的话,和离相讨论起来,“大师,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离相也有学有样,没搭理岑无妄,“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有所求。”
那张教导主任一样的脸,罕见露出几分纯真。哽得雪萤没话讲,她试探说,“以诚待人也不是不可以。”
离相还没说个一二,岑无妄又说,“为什么无视我的话?”
雪萤总算转过头来,对岑无妄进行了一番人格侮辱,“众所周知,死人是没人权的。”
岑无妄,“我乃生魂。”
雪萤,“你就差灵牌搁庙里了,还说没死。非要我问你一句,你死了吗?”
岑无妄,“我没死。”
离相连忙打断师徒俩的生死哲理,“两位,为了识界的现在和将来,我等愿意和魔尊化敌为友,莫要再纠结了。”
为了识界,为了鹿野苑,为了佛子,金屋藏娇这个娇他藏定了。
想到此处离相一身浩然正气,他不自觉挺起胸膛,背后的金光也更亮了,他对雪萤说,“多谢道友指点迷津。”
雪萤点头应下,目送离相而去,正欲继续和岑无妄讨论死不死的话题。刚走到门口的离相又折回来,“道友不一起去吗?”
雪萤没想太多,“我就不打扰大师了。”
离相徘徊不去,威严的脸上是对苍生的怜悯,“道友先前和魔尊起了口舌之争,不如由贫僧做个和事佬,替两位和解如何?”
雪萤摆摆手,没当一回事,“没事,回头我找他切磋一顿就是,沈烬很好说话的。”
不想离相拿出金刚杵,我佛慈悲道,“道友勿添杀孽。”
雪萤,“……”
大师你说这话之前能收收脸上的杀意吗?
在离相劝说下,雪萤大彻大悟,表示自己需要离相的帮忙,“我和沈烬误会良多,的确需要大师和解。”
也许是雪萤错觉,她说出这话后,离相显而易见松了口气。所以,这位佛子护法是在紧张吗?
不管如何,雪萤还是和离相一道去见沈烬,探监地点在后殿的塔林,历代高僧圆寂之处。比起前殿的金碧辉煌,塔林颇为寂寥,枯树林立,脚下落叶四散,尽头一座宝塔忽现,雪萤跟在离相后面,等走近了才看清上头字。
雷锋塔。
雪萤有点傻眼,偷偷摸摸问离相,“大师,你们这边关过蛇妖吗?”
离相莫名其妙,“何从谈起?”
“不是叫雷锋塔吗?”
“先代有高僧法号为雷锋,于此塔圆寂。平生渡化人士不计其数,又有大智慧,为纪念高僧,于是将原先的妙音塔改为雷锋塔,以此纪念高僧。”离相说完威严目光看着雪萤,掐灭雪萤心中那句官人。
雪萤了然点头,与其探究这位高僧来历,还不如想想等会怎么和沈烬谈心。
离相还真有点紧张,到了门口整个跟三过家门而不入一样。他握紧拳头,干咳几声,“道友先行。”
雪萤猜八成是平日里骂人骂习惯了,忽然要离相讨好沈烬,有点不符合人设。
她没点破离相的尴尬,顺着离相的话进去找沈烬。雷锋塔里头挺朴素的,除去一个佛龛和蒲垫外,柱上的彩绘都快脱色了。若非说有什么亮堂的,就是从上方投射下来的日光,好似佛光一般,给塔内打了一层装逼的色彩。
沈烬就窝在二楼上,离相确实没虐待他,手脚俱好,面前还摆着一盘窝窝头,以示鹿野苑的友好。
就沈烬的脸色不太友好,自古佛魔对立,雷锋塔里有历代高僧的手迹,舍利子也供奉于此。沈烬待这和待莲花池没什么区别,头发都红了,魔纹生了半张脸,原先还是半死不活窝在角落里,见了雪萤和离相,立刻跳起来,阴阳怪气的,“我当是谁大驾光临呢,原来是剑仙之徒您老,高抬贵脚见我这魔头了。”
雪萤点头,“对,就是你爹。”
沈烬剩余半句话卡死,他是想骂雪萤的,但是知晓雪萤的厉害,不敢和她做口舌之争,至于剩下的动手不动口,沈烬没志气怂了。
雪萤不知道沈烬的小九九,本着为四界和平向沈烬伸手,“前段时间打你骂你是我不对,但我都是为你好,你能原谅我吗?我还想和你做好朋友。”
雪萤语气真诚,要不是隔着面纱,她都能挤出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给沈烬卖萌。
沈烬的反应也很到位,直接啐了一口,骂道,“你做梦。”
雪萤没有反骂回去,她只是抽出背上的瑶光,坐到边上开始擦剑。
这动作看起来稀松平常,和普通剑修没什么区别,偏偏沈烬满脑子都是要死要死的警告。他沉默了会,对上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离相,主动攀谈起来,“你也是来和我做朋友?”
离相干巴巴点头,又纠结着,他身为佛子护法,本该嫉恶如仇,斩妖除魔,可是魔界的魔晶实在太馋人了。
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佛修,他本该不为几块魔晶折腰,可他身后还有佛子,还有鹿野苑……离相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魔尊!”
沈烬被这杀气震了震,下意识站起,色厉内荏道,“你想怎样。”
离相用行为代替了回答,为了两界和平,他勇敢迈出了第一步。
沈烬往后退了一步。
离相迈出了第二步。
沈烬又退了一步。
到最后沈烬背靠墙壁,两只手扒着墙,心中无声尖叫,两股战战,即便如此,他依然高昂着头,保持属于魔的高傲,“呵。”
离相抬手从沈烬脸边擦过,般若掌在墙上留下一道深痕,他撑着手和沈烬对视,看不喜怒。
良久以后,离相开口了。
“交个朋友。”
“喵?”
沈烬离开雷峰塔时,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脚下踩棉花,眼里是离相的光头。等视线聚焦到优昙上,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成了鹿野苑的座上宾。
离相似乎在讨好他。
这不可能。沈烬立刻清醒过来,先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和他做朋友。肯定有阴谋。
他连忙打起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优昙待的地方是明镜台,属于鹿野苑的后花园,好水好花好风光,尤其是待在莲花台上的优昙,充分说明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优昙和沈烬不怎么熟,见了雪萤很开心。趁离相凑过来和他说话的空档和雪萤打招呼,“爸爸要在识界待几天?”
雪萤学着沈烬找了个蒲垫坐好,挪了挪屁股调整好位置,“找到通道就走。”
先前四界动乱,结界破裂,裂痕有深有浅,加之时间差,先前沈烬他们过来的通道估计被离相他们拿沥青封死了。新的通道得花时间找。
末了添上一句,“和他一起走。”
优昙这才把目光转到沈烬身上,他先前去太玄门见过沈烬一面,这会见沈烬一头杀马特红,和离相一样当眼前人入魔了,于是露出和善的笑容,“前辈好像症状不轻。”
沈烬还没说优昙装什么神棍,优昙手上凝出一朵白莲,直直递到沈烬面前,笑得跟那朵白莲花一样,“前辈有病,我有药。”
那药效简直太好了,沈烬被白莲花糊了一脸,加之先前在雷峰塔受的伤,直接吐血三升,倒地不起。离相惊恐的声音在雪萤耳边大喊,“来佛,不,快来魔!”
优昙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略带迷茫的眼神望着雪萤,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了?”
雪萤咽下嘴里的果肉,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妈妈粉,一味护短,“不,你没错,错的是他沈烬,是他太弱了。”
连个净土重莲都抵抗不了,魔界未来堪忧。
那边雪萤安慰优昙,这边离相心急如焚,沈烬死了识界和魔界才是真的完蛋。偏生他鹿野苑全是和尚,没一个会妖里妖气的魔法,离相手里头的金刚杵拿起又放下,你说来个圣光普照,治愈术,他怕沈烬这魔头直接归天了。最后求助雪萤,“道友,你看……”
雪萤两手一摊,佛道还好说,大家都是正义的一派,偶尔道袍和僧袍互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至于魔。“大师我也没法啊,你知道的,我们剑修一向管杀不管埋。”
让她救人,还不如喊她去抬棺来的实在。
倒是优昙跃跃欲试,“离相,此事是我不对,我愿亡羊补牢,拯救前辈。”
离相不知道怎么说优昙,优昙医术确实不错,但那是在正常人身上,微笑念句感谢主的恩赐,病人个个是不药而愈。可现在这个病人是沈烬……
“你钻研佛法多年,对魔界了解甚少。况且魔尊寄居于剑仙身上,本就受制,虚弱不堪。”
离相理由道了千千万万,最后也跟着说,“佛子没错,错的是他沈烬。”
都怪你,连朵净土重莲都吃不消,还当什么魔尊。
优昙若有所思点头,面带圣洁之光,受伤的心灵稍稍被抚平,“那我唱首歌给魔尊吧。”
离相脸扭了一下,沉痛道,“以毒攻毒,也不是不可以。”
雪萤还没明白离相这话,离相已经掏出两团棉花,递到雪萤面前,并且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待优昙开腔,雪萤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她赶忙堵住耳朵,地上的沈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只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好累好困,好想睡觉,偏偏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吵,仿佛硬生生被人拉起,无数天使在他身边唱哈利路亚。沈烬使出吃奶的力气,吐出一句。
“别唱了。”
他真的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求你闭嘴了。
见沈烬挣扎醒来,优昙停下歌声,笑容浅浅,“对不起,我不知道魔尊身子羸弱,下次不会再送净土重莲了,魔尊前辈能原谅我吗?”
沈烬被那朵净土重莲净的都快灵魂出窍了,再加个天籁之音,和全残只剩一具棺材的距离。还没来得及骂人,再听见优昙发言,就差骂一句婊里婊气。他就知道,这群佛修没安好心。
“原谅,原谅你什么,原谅你明知道魔族受不得净土重莲,你还送到我面前。”
话才说了一半,优昙眼里充满了自责,他垂下手来,表情极为受伤。那还得了,雪萤立刻喊起来,“沈烬你住口!”
沈烬还没明白过来,雪萤劈头盖脸就骂过来,“人家佛子是好心,你怎能曲解他的好心。要不是你强占我师尊的身子,佛子也不会送你净土重莲。”
离相跟着帮腔,“是啊,我们鹿野苑的净土重莲很好用的,专门治魔。佛子只是误以为魔尊是剑仙心魔,想要帮剑仙一把。既然都是误会,魔尊原谅佛子如何?”
沈烬气了个倒仰,“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离相没说话,他用身心表示了他是佛子的走狗,迷弟,妈妈粉。
雪萤更实际,“快给佛子道歉。”
沈烬简直要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向加害者道歉,“我偏不。”
“道歉道歉!”
“就不道就不道。”
眼看两方都要撕破脸了,优昙从中劝阻,“爸爸别生气,这事是我不对。”
他转向沈烬,见沈烬头上红发渐渐消退,猜测沈烬这一下受伤不清,极有可能神魂都受到了打击。本着悲天悯人的想法,优昙出声道,“离相所言我已知晓,魔尊要是不嫌弃,愿以身饲魔。”
此言一出两人皆惊,沈烬倒是收了怒意,扫视优昙一圈,意味不明,“以身饲魔,怎么个饲法?”
优昙手持净土重莲,拈花一笑,“自是陪伴魔尊左右,同吃同住。”
离相完全不能忍,“佛子,魔尊虽然身份特殊,但也不该佛子涉险,况且佛子如今镇守结界,行动多有不便。又如何常伴魔尊左右,还是让我等……”
离相还没等到优昙表态,沈烬便开口了,“可以。”
这优昙是鹿野苑的心头宝,他留在优昙身边,鹿野苑这群和尚还不得天天吃不下饭,睡不好。
要是得了机会,沈烬眸中情绪翻滚。
杀了佛子也是赚的。
沈烬此话叫离相没法再劝,他把目光投向雪萤,指望雪萤这个外人过来说三道四。
雪萤明白离相的老妈子心态,怕优昙吃不好了,睡不好了,被小朋友带坏了。横竖沈烬在鹿野苑待的也不久,雪萤搓了搓手,“带我一个吧。”
沈烬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有个雪萤在场,他怎么对优昙下毒手。
“你们两个男的待一块多无聊啊,加个我还能三人行。”
沈烬抽了抽嘴角,“三人行什么?”
雪萤回道,“斗地主啊。不然还能干嘛,麻将四缺一,要不离相也来?”
离相摇了摇头,他身为佛子护法,还有个身份是大殿主事,平日里上至本季度的活动运营,下至食堂的菜色,离相都要管,实在没时间和雪萤他们搓麻将。
顺便说一句,“我等戒赌,道友适可而止。”
不许带坏我家佛子!
雪萤敷衍点头,大约是看出雪萤贼心不死,临走前招了几个小沙弥,治不了沈烬,治雪萤绰绰有余。
有这几个正太在,雪萤还真没法斗地主。三人干坐了会,优昙倒是能找事做,给几个沙弥补习,雪萤闲着无聊,跟过来凑热闹,被优昙婉言拒绝,雪萤嘴上振振有词,“佛道是一家,你我交流一二,或许有新的启发。”
优昙说,“爸爸误会了,新入门的沙弥哪懂什么高深的佛法,教的都是些浅显的道理。”
雪萤不觉得她脑子不好使,低头和手边一个沙弥打招呼,“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小正太眨巴了下大眼睛,高高举起本子,“这道不会。”
雪萤接过来一看,直接闭嘴。
沉默的雪萤引来一旁沈烬的嗤笑,雪萤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沈烬一撩衣摆,单腿坐起,尽显王者霸气,他能拿下魔界三族,靠的可不是肌肉发达。
“比某些剑修好使多了。”
这话说完雪萤把本子递到沈烬面前,只见上面写道。
在两位自然数的十位与个位中间插入0~9中的一个数码,这个两位数就变成三位数,有些两位数中间插入某个数码后变成的三位数,恰好是原来两位数的9倍,这样的三位数有:
为什么每个字他都能看懂,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沈烬打死都不承认这题他不会。雪萤更是直接说了,“爹,这道题太难了吧。”
优昙随手在纸上写下答案,又检查了其他几位的作业,打完红勾说,“很难吗,这是小学僧的题。”
雪萤明智选择不自取其辱。她默默记下这题,打算回去为难岑无妄。
剩下的时间是听天书,优昙监督完几个沙弥的作业。见雪萤和沈烬埋头苦干,冥思苦想,不由露出为人师表的笑容,“爸爸和魔尊也喜欢数学吗?我这有一套五三……”
“不用了。”雪萤立刻收起纸趣÷阁,发表了佛法与道法的见解,“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吾辈寻一法,穷尽一生上下探索,便足矣。”
优昙若有所思,他自记事以来所猎典籍不计其数,曾以垂髫之年和众僧讨论佛法,然所见越广,便越觉佛法浩大,个人渺小。今日雪萤一言点醒了优昙,“爸爸说的对,贪多嚼不烂。”
他确实挑一门专心钻研了。离相上回说的欢喜佛……
雪萤稍微挽回点面子,再观沈烬,三分无情四分漠视,眸中深沉如水,看不透心中所想。只见他轻启薄唇,“这就是你鹿野苑的本事吗,用几个文字控制他人。可笑至极。”
他沈烬是绝对不会羡慕鹿野苑的高素质教育,一点也不!
雪萤一看看破沈烬高傲姿态下的小心思,和优昙咬耳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别看他现在满脸不屑,背地里还不是偷偷咬手绢羡慕嫉妒恨。”
沈烬,“你造谣你造谣!”
雪萤非常大度,随便沈烬说。骂了半天沈烬也骂累了,哼哼唧唧找吃的,面前的果盘被雪萤吃了个干净,最后只剩右手边的一盘鲜花。
沈烬原先以为它是用来的装饰,等优昙嚼了一片又一片,沈烬有种无比怪异的心态,“你吃花……”
一个大男人娘不拉几的,居然吃花瓣,人家雪萤都吃肉,你有病吗?
雪萤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学着优昙也拿了几片嚼嚼,“仙女都是喝露水长大的,人家佛子吃个花怎么了。”
优昙给出解释,“听闻信徒修断食法,心生好奇,于是效仿。”
雪萤听着新鲜,问题是他们这波人基本都习惯喝西北风了,吃不吃其实差别不大。
“然后呢?”
优昙实话实说,“能做修士真的很好。”
不用担心饿了渴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怪不得人人都想修仙。
沈烬是最看不惯鹿野苑这群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和尚。优昙这话他是逮着损,“还妄称什么佛子,不过也是贪图享受之辈。”
优昙眸子很清明,“是也。”
过于直白反倒叫沈烬接不上话,正常情况下身为佛子的你不应该辩解几句吗?什么虽然我锦衣玉食,但是我心怀天下。
“你……”
优昙没有沈烬的吞吞吐吐,“我生于太素谷,长于鹿野苑,受前辈点化,于识界万千人来看。我着实很幸运,就如今日,魔尊能与我同坐讨论他人疾苦,亦是两界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