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了一会儿,卢姐姐终于缓过来了一点儿,转过身看向容嬷嬷,道:“嬷嬷你说,这人死了之后,真的能死而复生么?”
容嬷嬷摇了摇头,道:“小姐,这怎么可能啊,您就别胡思乱想了。这都是狂悖之徒的胡言乱语罢了,瞧瞧这都是什么话,梦中预见情郎,还行那云雨之事,谁家的女子会这样?”
“我倒是觉得这位杜小姐勇敢率直。”
“这……”容嬷嬷想起自家小姐的经历,顿觉失言,忙道:“小姐,老仆不是这个意思。”
“我自是知道嬷嬷的心思,你待我是极好的,不必道歉。”卢姐姐笑了笑,又捡起来牡丹亭的手稿,摩挲着上面的文字,对容嬷嬷道:“嬷嬷啊,李牧为了讨好王家妹妹,能写出这样的戏来,看这戏里头的文字诗句,无不显出情意二字。此子的才情,着实是一等一的,对王家妹妹,也是用了心的。本来我还想着,俩人差了那么多,这情意几分真,几分假说不清。现在看来,王家妹妹倒是遇到良人了。”
容嬷嬷附和道:“小姐说的是,只是、”
“只是什么?”
“老仆还是觉着,李牧此子心思异于常人,做事也是异于常人,王家小姐与他年纪又差了那么多,良配二字,或许不妥。”
卢姐姐笑了笑,道:“嬷嬷此生可遇到过心上人么?”
容嬷嬷摇了摇头,道:“老仆这辈子生长在卢家,先是伺候老夫人,后来伺候小姐,不曾有过什么心上人。”
“这就是了、”卢姐姐叹了口气,道;“嬷嬷,情这个字,最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像这戏里头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真正的情意,一瞬间便足够了,一瞬间,便可误了终身——”
容嬷嬷见小姐又开始念叨自己听不懂的话了,便识趣地装聋作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卢姐姐感慨完了,把手稿收了起来,道:“这戏啊,千万别忘王家妹妹瞧见了。”
容嬷嬷不解道:“小姐刚不是在说,或为良配么?”
“是良配,也不适合。”卢姐姐笑了笑,道:“洛阳的这些酒囊饭袋,已经要顶不住了。再过几日,李牧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要过去服软投诚了。洛阳是我继嗣堂的地方,李牧若想插手,便不可坐视不管。既然注定要做对手,便成不了一路。王家妹妹出身太原王氏,与李牧注定也成不了一路。与其日后生死难分,不如我帮她做个决断。”
“好,老仆明白了。”容嬷嬷应了下来,顿了一下,又道:“小姐,老仆还听闻,皇帝让李牧嗣了李建成的后……”
“与我何干!”卢姐姐的声音变得冷了起来,道:“李建成这个人,与我何干?”
容嬷嬷不言语了,心道,也不知是哪个,过了这么多年,还成天抹眼泪儿,与你何干,你来问我?
像是猜到了容嬷嬷心中所想,卢姐姐解释道:“我哭只是哭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至于那个人,在他离开我的时候,我已然忘了。”
怕容嬷嬷不信,卢姐姐又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你当我是为了他么?我是在等我的儿子,等我找到虬髯客,找到了我的儿子,我就把这一切都给他。他若想要皇位,我帮他拿回来,他若不想,也足够他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
见小姐又要激动起来,容嬷嬷赶紧道:“小姐,老仆明白你的心意,都是为了小少爷。”
“嗯——”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卢姐姐又拿起手稿,从头看了起来。
容嬷嬷小心翼翼地点了一根安神香,悄悄地退了出去。自送走了孩子,小姐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最近这种病情越发的严重了。继嗣堂遍寻天下,找到孙思邈为她诊治。但孙思邈真挚过后,却说她没有病,只是有心结。有病,大夫能治,没病,神医也无可奈何。
连神医都治不了的病,天下哪个大夫有办法?后来便也不再找大夫给看了,每到这个时候,就点燃一根安神香,让她逐渐安静下来,睡个好觉,醒来便就好了。
只是最近,安神香好像也不怎么管用了。
容嬷嬷来到王鸥的小院儿,却发现王鸥在收拾行装。胖达瞧见容嬷嬷,开心地扑了过来,容嬷嬷虽然长得让人害怕,但对胖达却十分好,经常给它好吃的。胖达这家伙判断人好坏的标准便是从这吃上看,给它好吃的,它便当做是好人。
胖达虽说是只熊猫,但到底是个熊,它的一扑之力绝不下于一头牛撞过来,但在容嬷嬷手上,却好似撞到棉花上似的,脚下纹丝未动,显露出了一手好功夫。
应付了胖达,容嬷嬷走了过来,行了礼,王鸥与她颔首,容嬷嬷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圣山灵池有异动,我必须赶过去应付。事情紧急,麻烦嬷嬷告诉姐姐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