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秀娜分开后,陈知年往回走。
然后,她悲哀的发现,她好像不知道酒店所在的街道叫什么,只记得酒店的名字。
麻蛋的。
陈知年轻轻的踢一脚路边的易拉罐,“倒霉。”
太倒霉了。
吐槽后,又把易拉罐捡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去。
保护环境卫生,人人有责。
陈知年站在路灯下,思考着应该怎么办?
已经很晚了,早就没有公交车了,只有偶尔路过的一辆摩托车。陈知年看一眼身上没有口袋的连衣裙,今天没带钱出门。
呵呵。
陈知年蹲在路灯下,看着地上的影子,问,“怎么办?怎么回去?”
难道在这里等到天亮?
不行。
太危险。
遇到坏人的几率太大。
有摩托车从旁边路过,特意放慢车速,频频回头看陈知年,好像在确定什么。确定陈知年是否要坐车?确定陈知年是否只有一个人?
陈知年的心瞬间被提起来,然后想起林萤光的话‘都是坏人,看的就是谁更毒’‘狭路相逢勇者胜’。
陈知年突然露出一个很勾人的笑容,意味不明,眨巴一下眼睛。好像大晚上出来找鱼饵的小鱼。
对方明显被吓了一跳,加速,‘嗖’的下离开。
陈知年呼出一口气,拍拍心口,有惊无险。
看对方的表现,应该不是坏人。坏人不是这么容易被吓到的。
哎。
陈知年智能继续走。
怎么办?
坐摩托车?
不敢。
怕遇到坏人。
陈知年不仅听说过,还见过。有一年,她在东莞过暑假时,大概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她起来上厕所,然后看到一辆摩托车载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路过。
陈知年很好奇,因为那时候除了爸妈搭建的木棚,其他地方都还是山田。她很好奇的躲在阿爸搭建的临时厕所门口看着路边,发现摩托车很快又离开了,但后座上已经没有穿着清凉的女人。
陈知年很害怕,赶紧告诉爸妈。爸妈要过去看看,陈知年拉住不让,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只让爸妈报警。
幸好,那个女人只是喝醉酒而已。喝醉了,说不清住哪里,摩托车佬也不知道往哪里开,然后就开到一个人迹稀少,但不隐蔽的地方,扔掉,再把女人身上的钱统统拿走。
劫财,不劫色。
当然,这是算幸运的。
有些被劫财又劫色,有些被拐,被卖。
所以说,谁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险恶,谁也不知道一张脸皮下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小心谨慎些总没有错。
当然,路过的摩托车司机也可能会怀疑陈知年是‘出来钓鱼’的帮凶,鱼饵。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羊城还是深圳都时有发生,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在报纸上看到过相关的报道。
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三更半夜在街上晃荡,引诱别人犯罪。如果有摩托车或者小轿车停下,就会好几个人一拥而上,抢车,抢钱,勒索。
反抗?
可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陈知年怕路过的摩托车司机是坏人,而路过的摩托车司机也担心陈知年‘钓鱼’。
没有车,不认识路,陈知年只能凭着感觉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懵逼。
“怎么走?”
陈知年无奈,应该往哪个方向?
“妹妹仔,要去哪?”一个面相忠厚老实的男人开着摩托车停在陈知年旁边。
陈知年看一眼对方的手,应该是做建筑工的,手很粗糙,有着细细小小的伤和疤。
陈知年想了想,“柏林酒店。”
“不知道。”男人毫不犹豫的开车离开,背影甚至有些落荒而逃,好像陈知年是什么沾染不得的脏东西。
“哎。别走啊。”
怎么回事?
就这样走了?
陈知年跺跺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好一会,陈知年才想明白,对方应该是被‘柏林酒店’几个字吓走的,应该是把她想成某种不正经的大晚上出来做生意的女人了。
这种女人就像聊斋里的女妖精,沾染上了湿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老实的摩托车司机被吓走也不奇怪。
陈知年能怎么办?
凉拌。
旁边的店铺都关门了,连找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十字路口,怎么走?
只能‘点兵兵’了。
选定路口,继续走,但越走感觉越不对,怎么感觉越走距离酒店越远?
“好累。”陈知年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感觉双脚要断了,感觉比小时候上学还要累。
真的要哭了。
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呜呜。
她,迷路了。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有地上的影子在。
陈知年看着地上的影子委屈,自言自语,“怎么办?”
酒店到底在什么路呢?
到底怎么走?
那条路才是对的?
陈知年干脆坐在地上,揉揉小腿,看着空无一个的街道无奈、委屈。今天走的路真够多的了,背陆秀娜回家,然后再乱走。
陈知年一边揉着小腿,一边想怎么办?
渴了。
好想喝水。
刚刚送陆秀娜回家的时候,她就渴了,但还没有等她说出来,陆秀娜就表现出一副不希望她‘登堂入室’的表情。
虽然陆秀娜没有直说,但她的表情,她的眼睛都明晃晃的表达着一个意思‘我家很乱,就不请你进门了’。
喉咙很干。
陈知年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路灯下的影子,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陈知年自问是一个很坚韧的人,她真的很少哭。但来深圳的几天,她就没少掉眼泪。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陆秀娜。
林萤光常说,阿年的心很硬,也很软,是个很矛盾的人。
突然,陈知年看到旁边竖着一个蓝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有困难找警察’。
欧耶。
陈知年决定,不找酒店了,找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送她回酒店。但是,她到哪去找警察叔叔?
陈知年恹恹的叹口气,谁来拯救她?
坐了好一会,陈知年站起来,继续走。
突然,前面有车灯直射过来,刺眼,陈知年情不自禁的抬手挡在眼睛前。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
看到来人,陈知年高兴得跳起来,一边跳一边招手,太好了,“警察叔叔,有困难。我有困难。”
“妹妹仔,看清楚了我们不是警察叔叔,是消防叔叔。”
原来,这批消防叔叔刚结束工作,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单位,然后在路上见到垂头丧气的陈知年。
虽然不是警察叔叔,但对方认真的询问陈知年有什么困难?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晚上十点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
“现在治安正在加强,但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特别是一些没有什么人街道,特别容易出事。”
“出事了,家人怎么办?”
陈知年委屈兮兮,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真不能怪她,到处都是十字路口,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这样弯弯绕绕的路,真的很考验人的记忆力。
再说,她连柏林酒店在那条街上都不知道,根本就是瞎转悠。
“叔叔,你能送我去柏林酒店吗?”陈知年本就娇俏天真,一双眼睛更是清澈得好像深山里的溪水。
现在,她再装可爱,更是活脱脱的天真懵懂无知的少女。
对面的消防叔叔却立刻用一种看失足少女的眼神看她,上下打量,“你去柏林酒店干什么?”“我住在柏林酒店。我是来参加避雷器展销会的,但我忘记地址了。”只记住了柏林酒店。陈知年以为像柏林酒店这么高档的酒店,即使不能成为市地标性建筑,也应该是某街或者某区的地标建筑。
只要说柏林酒店就会有人知道。
就好像在羊城,说泮溪酒店,大家立刻就知道在那里,怎么去。
但她好像低估了深圳的发展。
“我们先送你去附近的派出所。”
陈知年点点头,“可以。”
终于不用在街上瞎转悠了,终于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晕拐走了。
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回去后,必须自我检讨,真的太蠢了。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把酒店的名字、电话、地址统统记住的,以后绝对不能再犯这样的蠢。
消防叔叔把陈知年送到派出所,然后就走了。
“谢谢叔叔。”陈知年长得娇小可爱,扮演小妹妹还是很得心应手的。虽然可能眼前的‘消防叔叔’年龄还没有她的大,但因为长相的原因,陈知年在装嫩一道上还是很能迷惑人的。
派出所给陈知年做了登记,询问了她的姓名,籍贯,工作单位,身份证号码,来深圳的缘由等等。
“参加展销会的?”警察叔叔明显表示怀疑,一是因为陈知年长得清纯可爱,像个高中生,二是这里距离展销会场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我就这样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陈知年也很无奈,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
再次庆幸小时候爬山涉水的上学。否则,还真没有这样的体能。
“我们需要打电话到酒店核实。”
陈知年赶紧点头,“好。我住在507,我的同事叶钦先生住在501。如果你们不能送我回去,可以让我的同事叶先生过来接我。”
陈知年祈求叶钦不要在酒吧玩通宵。
核实了陈知年的身份后,警察叔叔派车送陈知年回酒店。主要是体谅现在路上没有什么车,叶钦过来也不方便。
陈知年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刚走进酒店,叶钦就从里面快步走出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阿年,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混到派出所去了?”
天知道,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时,叶钦差点被吓跪了。
幸好,警察叔叔再三说,陈知年只是迷路了。
想到一向精明的小阿年迷路,叶钦又觉得有些好笑,然后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回来就好。”
“钦哥,还需要你在出警单上签名。”
叶钦瞪了陈知年一眼,然后在出警单上签名,“警察叔叔,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为人名服务。”
陈知年也很感激警察叔叔送她回来,再三表示感谢。
等警察走了叶钦才开始教育陈知年,“女孩子大晚上出去,是活腻了?”
“你知不知道一个年轻女孩大晚上的在外面晃荡很危险的。”叶钦语气有些急,真的要被气疯了,“要是被拐了,我看你怎么办?”
陈知年和他一起出差,要是陈知年出事,他也有责任。本来,在发现陈知年大晚上的还没有回酒店,他就担心了,但想到陈知年应该是在朋友家也不太紧张。但谁能想到,最后等来了派出所的电话?
真是要吓死人。
陈知年虚心认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知年,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帮助照顾朋友的时候也要记得保证自己的安全。任何时候,安全第一。”
陈知年:“我知道的。”
她低着头,“我下次出门一定注意时间。”
“好了。睡去吧。”叶钦拍拍陈知年的肩膀,“要不要吃个宵夜?”
陈知年摇摇头,“不饿。”
她现在只觉得小腿酸胀肿痛,想要好好的休息。
可惜,出门在外,不能泡脚。
睡觉前,陈知年把日记本拿出来,写下一句话:女人只能为爱情疯狂一次,一次就够了。多了,不是侮辱智商就是浪费生命。疯狂过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学会不再让自己被爱情伤害。
陈知年希望陆秀娜能明白这个道理。
陈知年也希望自己能一直如此理智,一直坚持姿态。
人的一生这么长,谁能肯定自己不会遇到渣渣?遇到渣渣不可怕,就当积累经验,走过了,又是艳阳天。
陈知年继续到展销会场去,了解更多关于避雷器的型号和小知识。也为了认识更多的朋友,拿到更多避雷器公司的资料。
陈知年的名片被派出了大半,也收获了几十张名片。陈知年还因此买了一个名片夹子,专门装名片。
继续。
叶钦带陈知年去见一些朋友。
都是搞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大家坐到一起就能聊到地老天荒。大家一起聊聊行业的现状和发展,展望行业的未来。
大家对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未来发展都很看好。
陈知年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着来自各方的各种知识、讯息。
叶钦看一眼陈知年,没有理会,继续和朋友们聊天。叶钦对陈知年的识趣很满意,不懂、不了解、不清楚的绝对不会随便插话,不会给人一种‘傻白甜’的无知错觉。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聊的都是行业性比较强的话题。要是融入一个‘傻白甜’,时不时的插问一句‘这是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不懂耶。’......
叶钦就遇到过这样的女人,自以为天真可爱,殊不知在别人看来是蠢不自知。
不知进退,真的很烦。
虽然说不懂就要问,但也要分场合。
再说,零基础的人拿常识性的问题问专家,就是浪费时间,会很让人反感。
幸好,陈知年知道深浅,不随便插话,安静的当一块海绵。这样倒是让人高看一眼。
其实,在来聚会之前,叶钦纠结过,要不要带上陈知年?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带陈知年。陈知年在公司的表现不错,所以叶钦也想带她认识更多业内的人,让她更了解这个行业。
陈知年安静如鸡的当个好学生,旁听学习。
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做业务最重要的是什么?
各人互相分享自己的秘诀。
叶钦说:“一定要脸皮厚。想要做好业务员?脸皮要足够厚,刀枪不入的厚。把脸皮锻炼得比城墙还要厚,业务就成功了有一半。”
“做业务,只要具备三个条件,就一定能抢到项目。第一,会拍马屁;第二,脸皮厚;第三,不要脸。”
叶钦无奈的摸摸脸,“哎。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还要继续积累。”
“呸。我本以为天下人的面皮再厚也会有个限度的。老叶,你是想要挑战吉尼斯纪录?全世界脸皮最厚的人?”
“老叶啊。这些年,你真的是让我们眼界大开。”
“啧啧。世风日下,大家都时兴不要脸了,少梳少洗,脸皮越积越厚,然后再涂两层粉,连脸都找不着了。”
他们真不知道叶钦哪来的错觉,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
“老叶,你的脸皮最少也有一斤。”
“不止,应该一斤八两。”
叶钦拍拍自己的脸,“我今天称过才出门,不多不少,净重八两,重量不够。”
“不过,没关系。成色好,白里透红。当然,也足够大,俗称大饼脸。”叶钦得意的扬扬下巴,一脸骄傲。
“哈哈哈。大饼脸,好,够大够厚。”
“我做业务之前,脸带皮才一两。做业务两三年后,去皮净重九斤八两。我老婆说,要是掉在地上,自己一个人还抬不起来。”
“哈哈。”
......
听着叶钦和朋友们越说越离谱,陈知年有些好笑的抿抿嘴。
不过,听叶钦和朋友聊天,能学到很多。
几天过去,展销会接近尾声。
叶钦几乎不再去会场,而是天天陪朋友出门玩,或者找深圳本地的朋友玩。
反正,忙着。
陈知年倒是天天去会场,去认识新的朋友,或者陪展方聊天,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和口才。虽然这些人不一定会成为她的人脉,但也算是混个脸熟。
展销会的第六天,陆秀娜和黄文浩带着一对儿女来酒店,说要请陈知年吃饭。
陈知年看看陆秀娜,再看看黄文浩,两人牵着孩子像所有的夫妻那样,恩爱幸福。但陈知年总觉得有些违和,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