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妙阳,见过小师叔。”
“妙阳师侄,近来可好啊?”
李长清笑呵呵地问道。
“有劳师叔挂念,贫道一切安好。”
妙阳微微欠身,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小师叔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宝都殿,不知有何可以效劳?”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药石之道有一惑不解,师侄你是这方面的大师,特来一询。”
李长清遂将关于宝相花瓣的功效和猜测讲了出来,并从袖中拿出一片递到她手里。
妙阳真人听完,大感惊奇,拾起花瓣薄片闻了闻,仔细端详良久,柳眉微蹙。
“此花甚奇,贫道研究药石多年闻所未闻,贫道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生机,脱体而久不散,绝非凡物。”
她叹了口气。
“说实话,此物已经超出了贫道的认知。”
“不过,此物如真有小师叔您说得那么神奇,治愈芊儿师叔的先天贫血绰绰有余。”
“贫道这里有十二粒刚出炉的调融丹,小师叔可让芊儿师叔搭配此丹服下,相信不会出什么岔子。”
说完,她素丽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微微躬身道:
“妙阳在此,提前祝贺芊儿师叔摆脱恶疾,法合道真。”
“借你吉言。”
李长清开怀一笑,一甩手,面前檀木方盒堆成小山。
“小师叔,这是...”
妙阳真人一愣。
“这些都是刚才的那种花瓣薄片,既能外敷,也可内服,就当是师叔我的谢礼了!”
李长清大袖一挥,豪爽道。
“...”
妙阳真人打开其中一个,只觉盒内生气喷薄吐出,满室生芳,急忙将盒子盖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对李长清郑重行礼。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替道宫众弟子谢过小师叔慷慨。”
“洒洒水啦!”
李长清随意摆了摆手,见对方一脸茫然,便笑道:
“小意思,贫道身为道宫的一份子,为师门出力也是理所应当。”
“既然疑惑已解,贫道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告辞!”
说着,拱拱手,便要离去。
“小师叔且慢。”
妙阳将他拦住。
“还有何事?”
李长清回头望向她。
妙阳真人面露难色,犹豫半晌后,缓缓开口道:
“冬堇...”
“回见!”
李长清听到这个名字,脸色腾地一变,不等她说完,便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
留下妙阳真人一脸懵逼地立在原地。
...
两天后,四月二十四。
今天对于太虚道宫来说是个大日子。
不但是“太虚七阳”之一,云阳真人的百岁道宴,更是太虚道宫一年一度的“三元圣诞祭神大典”。
卯时,天际既亮,阴阳分晓。
嵯峨山东华峰,红尘塔上钟响三十三。
紧接着,斗姆峰三清殿中鼓鸣十二。
鼓钟声响彻群山。
声毕,祭典开始。
整个太虚道宫,七十二峰三十六殿,共三千六百五十名道众分列周天。
各峰由各掌印领路,其后依次是两殿主、六经事、四代弟子、五代弟子、六代弟子和七代弟子,踏上云梯,云集在龙牡峰祈禳殿前。
其中,前十峰地位至崇,分别为:
首峰斗姆,敕三清殿,掌印为掌教紫阳真人,道众衣紫色。
次峰无上,敕执律殿,掌印为都管执事青阳真人,道众衣玄色。
三峰东华,敕太虚红尘塔,掌印为传法执事纯阳真人,道众衣白色。
四峰龙牡,敕祈禳殿,掌印为巡照执事丹阳真人,道众衣赤色。
五峰弥罗,敕大衍殿,掌印为三宝执事有山真人,道众衣蓝色。
六峰步熊,敕宝都殿,掌印为坐殿执事妙阳真人,道众衣青色。
七峰抱朴,敕会真殿,掌印为知客执事玉阳真人,道众衣缃色。
八峰素商,敕洞玄殿,掌印为秋堇真人。
九峰扶剑,敕飞龙殿,掌印为守冲真人(李长清)。
十峰玄阴,敕姹妘殿,掌印为冬堇真人。
众峰集结,除玄阴峰冬堇真人未到外,其余诸峰尽数到齐。
祈禳殿前的广场上寂静庄严,群道个个面色肃穆,垂手而立。
李长清身穿龙鹤衲衣站在最前一排,面色沉静。
身后空无一人。
没错,整个扶剑锋就他一个光杆司令。
因为嫌麻烦,所以他从未在入道大典上招过弟子。
...
吉时一到,两旁的众经师推开祈禳殿殿门,展挂祖师画卷,摆开香案,拈香礼毕,高声唱赞道:
“大罗三宝无量天尊,伏上!”
“稽首三宝礼,功德福无边。
圣真万年寿,诚达九重天。
行溢三千数,时定四万年。
丹台开宝笈,金口永流传。”
唱罢,一众峰主掌印携香进殿。
太虚道宫当代的掌教紫阳真人走在最前。
他身材挺拔,气度沉稳,一对眼眸澄澈如清泉,看不出具体年岁。
众道进殿后,肃列而立。
由掌教击磬三声,而后由首峰开始,依次上前上香献茶。
此过程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
上完香后,掌教鸣钟三声,归列,众道爷齐喊道:
“今值启元七年四月二十四日,恭逢往圣天尊圣寿良辰之期!”
接着行三叩九拜之礼。
礼毕,起身。
“各秉丹诚,祝太虚道宫一切圣真!”
众掌印齐声道:
“法通玄真,道尽太虚!”
最后,掌教击半磬,念白道:
“祝寿已毕,圆辑退班。”
群道依次退出。
携众弟子井然有序地踏上云梯,返回各峰。
整个圣诞寿典从卯时一直到午时。
直到烈日当空,群道这才陆续撤离祈禳殿。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李长清悠悠然走到了紫阳真人身旁,问道:
“紫阳师侄,云阳那小老儿现在何处?”
紫阳真人见到他,先行了个道礼,恭敬地叫了声“小师叔”,然后苦笑道:
“云阳师兄这个时辰...应该在罗浮山与友人下棋吧。”
“多谢。”
李长清朝他摆了摆手,便出了广场,往罗浮山方向赶去。
紫阳真人注视着他洒脱出尘的背影,目露无奈,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罗浮峰与龙牡峰相距毗邻,加上祭典刚结束,群山间道众成群,宾客如流,李长清并不想引人注目,便从两山之间的云梯穿了过去。
虽然他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那张英俊的脸便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让人见之难忘。
这一路走来,听取“小师祖”声无数。
近些年,随着“北太虚,南少林”的名号越来越响,让无数豪门富族的少年少女挤破头也想进入这天下公认的习武圣地。
太虚道宫招收弟子的要求自然也水涨船高。
不但要心怀赤子之心,天生道骨,还对长相面貌有严苛的要求。
男子要面相丰朗,五官端正。
女子要容貌清雅灵秀,杜绝狐媚。
李长清负手走在云梯间,望着来往行礼眉清目秀的乾道坤道,暗自点头。
别说,还挺养眼。
提着两壶清酒登上罗浮峰,隔着老远,便看到山巅的小亭下,两个老头正在对弈。
左边的老头白发、白眉、白须、白衣,从头至尾一身雪白,手中羽扇轻摇,一派仙风道骨。
正是下午寿宴的主人,李长清的忘年之交,云阳老道。
右边的老头却与云阳老道截然相反。
黑发、乌眉、墨髯、玄衣…连身旁的铁剑都涂了一层黑漆。
远远望去,这两人一白一黑,一阴一阳,简直像是一副八卦图。
“云阳师侄,别来无恙啊?”
李长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旁。
“你回来了,长清,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
云阳真人对他突然的出现没有丝毫惊讶,嘴上说着,却笑呵呵地从他手里取过酒壶,打开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嚯,好酒!”
倒是他对面的黑衣老者吓了一跳,眼中满是惊讶。
“这位道友是?”
李长清笑问道。
“贫道芥兰观乌鹤,见过这位...”
黑衣老者顿了一下。
“李长清。”
“李道友!”
乌鹤道人对他行了个道礼,迟疑了片刻,忍不住皱眉问道:
“恕贫道冒昧,敢问这位李道友,刚才所施展的是何种身法?”
李长清一怔,与云阳老道对视一眼,而后一齐哈哈大笑。
“这...”
乌鹤道人被二人笑得老脸涨红,却不明二人真意,急道:
“两位道友,何乐之有啊?”
李长清也不多说,挥袖曳出一道真罡,罡气凝而不散。
“罡、罡气如练?!”
乌鹤道人见状,霎时间大惊失色,一个没坐稳差点从石凳上掉下来。
他语调陡然拔高八度,不敢置信地叫道:
“天人?!”
李长清和云阳先是一愣,而后笑得更大声了。
一时间,整个罗浮峰顶都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
与此同时。
嵯峨山山麓的惠阳城中的一间客栈大堂的角落里。
季天明、顾陵和刘子阳三个正低头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的戏剧。
“喂,我说,季兄,我听说城西有家酒铺不错,正好离寿宴开始还有段时间,咱们不如先去喝上几碗解解馋?”
刘子阳目光期待地看着季天明。
“不行。”
季天明果断地摇摇头。
“那里江湖客太多,这些日子咱们要低调行事,等风头过去一阵再说。”
说着,他瞥了一眼刘子阳,轻笑道:
“你要真想喝酒,等晚上从嵯峨山下来,我让掌柜的给你开上一壶!”
“没劲...”
刘子阳嘁了一声,撇过头,正巧见到一伙衣饰华美的青年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季兄,大事不妙!”
看清为首之人后,他脸色一变,从桌底肘了一下微笑看戏的季天明,低声道:
“咱们跟你哥他们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