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陪阿渊看看他打下的太平盛世,还没来得及看着我的孩子长大成人呢!”
温婉遥遥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眼神里充斥着不舍与怀念,
良久,她声音飘忽的道:“师父丹青了得,帮我画一张阿渊的画像吧?
就画当初在江州遇见他时的样子,这才几个月而已,我都快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怕我还没有闭上眼,就忘了他。”
这几日温婉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梦中长公主战死后谢渊渟那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那孤独寂寥的背影让早就准备好迎接死亡到来的温婉突然有些舍不得死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重活一世,改变这许多人的命运,让家人免遭于难是赚了,
所以当她得知谢渊渟的命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时,接受的无比坦然,可现在,她似乎无法再像最初那般坦然接受死亡了。
鬼手红衣自己也有儿女,可于她而言,温婉就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眼睁睁看着温婉等着死亡到来,她心中的痛苦全然无法抑制,
听到温婉的话后,鬼手红衣红着眼道:“好,你等一下,我去找笔墨,
一定把他画成你最喜欢的样子。”
说完转身出门,一脱离温婉的视线,鬼手红衣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已,只能靠在门前的扶手上勉强稳住身子,
因为担心她,一直候在外面的孟无岸见状心疼不已,却也只能抱着她无声的安慰。
怕温婉等久了,鬼手红衣没敢浪费太多时间,强自镇定下来,拿了笔墨和画板后就回了温婉的房间,
来回不过一刻钟,温婉却已经再度昏睡过去了。
手里的笔墨画纸散落一地,鬼手红衣忙上前去探温婉的呼吸,
虽然微弱,但脉息尚存,鬼手红衣狠狠松了口气,
重新捡起地上的笔墨,整理好后开始为温婉作画。
说起来鬼手红衣和谢渊渟其实并不熟悉,两个人的相识完全是因为温婉,
江州初遇时谢渊渟是个什么样子,鬼手红衣觉得自己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可当拿起画笔,谢渊渟的样子就忽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手随心动,鬼手红衣坐在画板前勾勾画画,很快谢渊渟的轮廓就跃然纸上,
她一怔,豆大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她与谢渊渟真的没有熟悉到可以记住彼此面容的每个细节的地步,
可如今谢渊渟的面容却如此清晰的刻在脑海里,上天当真是要温婉无法生还,所以才成全了她最后的心愿吗?
模糊的视线越过画板落在温婉苍白的睡颜上,鬼手红衣哭的浑身发颤,完全拿不稳画笔,
笔尖的墨水滴落在画纸上晕染开来,谢渊渟俊秀的面容就染上了墨迹,
鬼手红衣忙把画笔搁置一旁,这幅画却还是毁了,不得不重新拿一张纸,从头开始。
温婉这次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就看到了榻前那副装裱好的画像,
画里的谢渊渟穿着一身黑色大氅坐在湖心亭里,和穿着一身白色大氅,毛茸茸的温婉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放着棋盘,旁边还有暖酒的红泥小火炉,正冒着热气,
温婉看着就笑了,“这不是我和阿渊在江州湖心茶楼偶遇的那次吗?
师父怎么会知道的?”
那时候她与谢渊渟还不甚熟悉,堪堪谈好了协议婚约,各自离去后江州大雪,
她嫌屋里闷得慌,带着银烛几个去逛街,刚好遇见在街上闲逛的谢渊渟,两人便相约去江州别具风情的湖心茶楼小坐,可那次,鬼手红衣分明是不在的。
鬼手红衣见温婉面露惊喜,心中略感欣慰,笑嗔道:“什么偶遇,他分明是早有预谋的,
早早让人在平湖秋月门口等着,见你出了门才迎上去的,
就你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为师若是不看着点儿,你被人骗了可如何是好?
虽然最终还是被骗了,但那时候,总得盯着一二才放心不是?”
提起过去的温婉,鬼手红衣就有说不完的话,
而温婉则也惊喜于这意外的发现,讶然道:“居然不是偶遇吗?”
她以为的偶遇居然是另一个人的早有预谋,
温婉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打从心底里赶到高兴,庆幸那么早就被谢渊渟珍视着,
视线复又落在那副画上,温婉仿佛看到谢渊渟从画中走了出来,
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满是怀念,像是要将画上的人刻入脑海里似的,
再过一天,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