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皇来的时间内比鬼手红衣告诉谢渊渟的还要早一些,不过谢渊渟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那个穿着常服的高大男人时,他心中其实并没什么特殊的情绪,
倒是西楚皇一看到谢渊渟就顿住了脚步,眼角眉梢都透着激动,一副想上前说话又不是很敢的样子。
不过到底是一国皇帝,迟疑一时也就够了,不会真的驻足不前的,
所以他很快整理好情绪走上前,虽然两个人都熟知彼此的身份,但孟无岸还是介绍了一下,“陛下,这位便是天玄新皇谢渊渟,阿渊,这是我西楚皇帝,至于名讳,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谢渊渟点点头,冲西楚皇颔首,“久仰大名。”
西楚皇也不客气,“素闻天玄新皇少年英雄,今日一见,竟是比朕想象的还要年轻许多,
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儿子,令尊令堂好本事!”
父母被夸赞比自己被夸赞更令人愉悦,谢渊渟紧绷着的表情松懈了一些,颔首道:“谬赞了,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大家都一样,没有谁比谁厉害到哪里去。”
当初的西楚皇也好,如今的谢渊渟也罢,登基的初衷都是为了活命,
只是登基的过程有所不同而已,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们两个人都不是等闲之物,谁也没必要谦虚。
他说的是事实,西楚皇闻言却是心里狠狠一震,一瞬间的愧疚和自责差点将他湮没,
他从温婉的口中知悉了谢渊渟过去所有的经历,所以也明白谢渊渟为什么会这么说,
心里对傅氏皇族痛入骨髓,面上却强自冷静道:“你说得对,都是为了活命,
不过,既然已经活下来了,不妨坐下来聊聊?”
舅甥俩的相遇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亲人相遇的抱头痛哭,平静的有些诡异,
孟无岸将二人引入客厅,差人上了茶水后,从旁道:“两位先进屋稍坐片刻,我去安排一下膳食。”
说完,也不等两人应声就走了,临走时还把躲在月洞门外探头探脑的鬼手红衣给拽走了。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余下舅甥二人相对无言,西楚皇放在膝头的手无措的揉着衣襟,
许久,才鼓起勇气打破沉默,“朕早就料到你早晚会来楚京一趟,只是没想到,你会同意与朕见这一面。”
谢渊渟默然片刻,才道:“阿婉希望天玄和西楚交好。”
三国一部,蒙曼全然不足为据,漠北却是彻彻底底的战争疯子,签了协议根本就不管用,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
如果西楚再和天玄生出什么龃龉,天玄的压力就会很大,
温婉此前所做的种种既是私仇也是国事,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谢渊渟好过一些,
谢渊渟自不会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西楚皇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谢渊渟却显然并没有和他叙舅甥情的打算,说完后又突兀的说了一句,“阿婉有没有跟你说起过琳琅公主的事情?”
提起自己早逝的长姐,西楚皇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不悦道:“她是你的母亲。”
谢渊渟面不改色,“朕的母亲只有傅红鸾一个,同样的,朕的父亲也只有一个谢宗麟。
至于琳琅公主的生育之恩,在杀了傅鸿儒、平反了靖国公案后朕以为已经还清了,
何况,阿婉还替我收拾了玉太后和大将军玉丞,报答她的生育之恩,应该是够了吧?”
没有人能够忍受一个孩子把生身之母的恩德算的如此清楚,
西楚皇面上怒色倏然出现,谢渊渟都可以看出他的愤怒,可不知道为什么,西楚皇却忍了下去,
强自冷静道:“你是在怨她生而不养?
你应该知道她那是没办法,但凡有一丝办法,长姐都不会将你交给别人去养的。”
西楚皇迫切的想让谢渊渟原谅自己的长姐,让他不要去怨恨,
可谢渊渟却极其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道:“你想多了,朕不怨她,
一个从出生起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朕为何要怨她呢?”
西楚皇噎住,谢渊渟说的没错,琳琅公主也好,靖国公也罢,于谢渊渟而言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能为他们报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所以,你同意见朕一面,当真只是因为不想辜负温婉的一片苦心?”
谢渊渟迟疑了片刻,在西楚皇露出希冀的眼神后,却又突然道:“她的遗骸失踪了。”
他说着话的时候冷静的让人觉得近乎残酷,西楚皇失态的打翻了手边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