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这一句各安天命没有被他几名弟子听到，否则，就算能理解，也得寒心了！

没谁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偏心总是难免，施回春在面临必要的抉择之时作出的取舍，不知道有几分已经对几个弟子立场生疑的因素，可确当无情二字。

医者悬壶济世，施回春却不断制作害人毒物，还交由恶人，他无疑不是一个好医生，但说到底一切非出本心，也为此心中尚痛，令他说不上是坏医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当年从医初心如何，时至今日，他一定是一个冷血大夫。

而所做这一切，皆为女儿，看施绿秧今日还保留着的纯真天性，他无疑又是一个好父亲。

凌珊不禁暗叹，人性复杂，人生无奈。

施回春显然是不愿过多在几名弟子的问题上纠缠的，凌珊也就无意继续去触他霉头，引他羞愧又没什么好处，也没热心肠地去提什么建议，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笑道：“老先生既然有心摆脱星宿海，想必调查过二十八星宿在长安城的据点何在吧？”

施回春道：“这个老朽的确查过，姑娘是想？”

凌珊从容道：“既然决心为敌，何妨先发制人？被动等敌人找上门，可不是晚辈的风格！”

施回春劝告道：“二十八星宿终非易于之辈，星夜姑娘又何必冒险呢？”

凌珊平静道：“匪徒而已，虽说个个都是一方豪强，常人闻之丧胆，不过只要为首的角木蛟和亢金龙不在，剩下二十六人就算齐至，晚辈也有自信全身而退，而若少于十人……”冷笑道：“那晚辈也不介意顺手替天行道。”

二十八星宿为首的蛟与龙，相传有大周天圆满的修为，但那两人没道理跑到长安城来亲自监视施回春。

至于剩下人，一流内功想要有超一流战力，放眼武当少林之流，也是寥寥无几，为数不多，二十八星宿俱是野狐禅出身，无武道神技傍身，要做到更难如登天，凌珊更倾向没有这般人，而若失却了人多势众的优势，也就剩下毒和暗器那一点歪门邪道能令人有所顾忌了，不过，只要有心戒备，移天换地足以成为这些力道注定无法太强的东西克星，再厉害的毒和暗器，若沾不得身，也不过废物，心有所恃，凌珊自然不大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这……”

施回春并不知道她的凭仗，略作迟疑。他既早有准备，自然有把握送女儿安然离开长安城，只是离开长安城不代表安全，后续如何摆脱星宿海追捕抵达安全所在，才是令人头疼之处，之所以还希望得到凌珊的帮助，主要就是为此考虑，如今积毒比预计中提前了小半月爆发，便更是只能寄望于此了。

他借把脉之机，已探知凌珊二人的功力，比他这老头还要高出一截，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焉知据点内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她在野外兴许能力敌二十八星宿的七八人，但在对方老巢内，这数字恐怕得折半，甚至更多，所以这时候自然不愿节外生枝，让凌珊去犯险。

想了想，摇头劝道：“老朽还是觉得此举太冒险了，姑娘三思！”

凌珊叹气道：“哎，老先生小心过头了，罢了，这次就听老先生的吧，等以后再找机会收拾那帮人……只是可惜了晚辈这么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施回春松了口气，能听劝最好，否则，若她一意坚持，那他还真没办法，笑道：“谨慎点总没坏处，不过姑娘若是技痒了，老朽倒是有一个令你小试牛刀的机会！”

凌珊惊讶道：“怎么说？”

施回春道：“如今老朽命不久矣，绿秧也有了出路，便已需再无顾忌，府上几个吃里扒外的家贼，也可以处理了！”

“奸细吗？”凌珊笑眯眯道：“虽然是小杂鱼，不过，偶尔当一回恃强凌弱的大恶人，感觉好像也不错。”

施回春道：“不过，还得劳姑娘再等一时，老朽需先向绿秧交待些事。”

凌珊边起身边说道：“那我帮老先生叫一下绿秧姐姐！”

施回春摆手道：“不必劳烦！”

起了身，径往外走。

脚步不算快，但比之寻常这个年纪的老人，还是要利索无数，完全看不出将死的样子，显然大傀儡手的效果还是极佳的，再经过说话这会儿时间的调整，精气神已逐渐恢复。

当然了，这个恢复只是空中楼阁徒有其表，随时可能倾塌崩溃。

施回春带上女儿去了别处，凌珊打发了守在外的叶明奴别处去玩，便入院回到明月天身旁。师姐早就结束了调息，正坐那发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凌珊半蹲凑到跟前，对视双目，问道：“发什么呆呢？”

明月天双眼顷刻从空洞无神转换到璀璨逼人，淡淡说道：“你又自作主张了！”

凌珊脸色一僵，勾住她肩膀挨着坐下，腆着脸笑道：“不算不算，我这是知道你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所以帮你跟人沟通了！”

明月天轻问道：“星宿海人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