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冲又看了刘表一眼。“使君治荆州十年,虽有微瑕,不失大节。天子幼失父母兄弟,尤重亲情,对宗室也是另眼相看。使君虽年近花甲,不能任事,令郎却富春秋,正当大用。为子孙计,使君也当安心休养。”
陈氏听得清楚,正中下怀,悄悄地捅了捅刘表。
丁冲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刘表如果没有一点表示,未免说不过去。
刘表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丁冲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多谢幼阳。”
“不敢。”丁冲拱拱手,放下车帘,挥了挥手。
有骑士上前,接管了马车。
丁冲踢马上前,来到蒯良等人面前,躬身施礼。“多谢诸君,荆州从此再闻朝廷诏令。军务紧急,我们就不客套了,先进城吧。”
蒯良等人虽然不满丁冲的失礼,却也知道丁冲是张济的智囊,更是朝廷信任的重臣。惹怒了丁冲,就是惹怒张济,就是惹怒朝廷。
“请!”蒯良伸手相邀。
——
丁冲随蒯良等人入城,第一时间控制了沟通汉水南北的浮桥,同时力邀蒯良等人入骠骑将军幕府,为稳定荆州出谋划策。
蒯良等人求之不得。
他们抛弃刘表,就是不想因为刘表的个人野心毁了自己的利益。不管是谁入主荆州,都不可能直接控制荆州,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这些本地人。与其与朝廷撕破脸,不如顺势而行,继续将权力控制在自己手中。
但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意料。
两天后,张济率大军赶到,接管了襄阳城。
当天晚上,在为张济接风的晚宴上,丁冲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经过这两天对相关账目的清点,他发现荆州今年的钱粮赋税有很大问题,存在严重的偷税漏赋的情况。
这是各郡太守的问题,还是州牧府的问题,现在还没搞清楚。但天子亲征冀州在即,急需钱粮。作为户口殷实的大州,荆州存在这样的问题实在不应该。
请诸君鼎力配合,在年内完成相关的工作,应缴尽缴,最好不要惊动天子。否则天子怪罪下来,骠骑将军也保护不了你们。
一席话,说得蒯良等人头皮发麻。
早就听说丁冲有手段,但他在南阳这些年和世家大族相处还算和睦,没有发生过激烈的冲突。怎么一到襄阳就变了脸,杀气腾腾?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蒯良起身,拱手说道:“军师,骠骑将军初临襄阳,怕是不太熟悉情况。荆州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小的叛乱却也从未停止。钱粮都充作了军饷,并非漏缴。”
丁冲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蒯良。“这么说,荆州这些年并不太平?”
蒯良转头与韩嵩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咬牙说道:“正是。”
丁冲也转身看向张济。“将军,看来你不仅不能北上,可能还要请天子南下,先平定荆州。”
张济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
蒯良等人立刻慌了,相顾失色。
天子亲征冀州,是因为审配等人执迷不悟,而天子也要借亲征为由在冀州强行推行度田。
如果让天子转道荆州,那荆州度田就势在必行了,连个缓冲的机会都没有。
蒯良连忙说道:“军师言重了。些许蟊贼,何必劳动天子大驾。以骠骑将军和军师的赫赫威名,必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丁冲挥挥手。“无妨,反正钱粮不足,天子也无法起程,用荆州练练手也好。”
蒯良等人欲哭无泪。
这时候,他们真有些后悔了。
还是刘表好糊弄些,丁冲虽是山东士大夫,却比西凉人更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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