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起了身，将他身虚腿软的徒弟也从软榻上扶起来，两人一起走向岔路另一边的传送法阵，法阵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几只光点凝成的灵蝶正在翩翩飞舞。

师祖这法阵还挺骚气的。

闻朝迈步就要上前，却被晏临拦回：“为师先去，你等在这里。”

传送法阵刚刚落成，虽然是解悬天的手笔，但依然有出现差错的风险，晏临和解悬天只差一个大境界，若真的遇到危险，能成功化解的几率也更大些。

闻朝心头一热：“师尊……”

晏临：“无妨，我去去就来。”

他说罢，只身走入了阵法之中。

闻朝等在原地，在内心祈祷千万不要有事，师祖现在应该离开扶云派了，若要去找到他，再让他把晏临救回来，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他内心有些忐忑，实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法阵非常平稳，晏临一去一回，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师尊的身形重新出现在法阵当中，闻朝松一口气：“怎么样？”

“还行，就是距离太远，过程中会不太舒服。”晏临冲他伸手，“你抓住我，不要松开。”

闻朝被他圈在怀里，一起进了法阵，在踏入的一瞬间，他便感到一股剧烈的失重，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跌出来。

传送过程中周围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像在不断下落，要跌进另一个时空。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长，但闻朝还是觉得不能呼吸了，他不由自主地抓紧对方，丝毫也不敢松开。

突然，他的脚重新踩到了地面，一个腿软差点摔倒，被晏临紧紧扶住：“还好吗？”

“还……还好。”闻朝站直身体，心说这玩意也太吓人了，他之前去太虚秘境时经过的法阵都没有这么吓人。

师尊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呼吸都没有紊乱一分。

晏临：“回头我让师父把灵蝶引到通道里去，只要有光，就不会在黑暗中迷失，否则日后你一个人通过法阵，我担心你会陷在里面。”

闻朝小声：“我没有那么脆弱……”

晏临摇头：“不是脆弱不脆弱的问题，是你境界不够，师父修为又太高，你通行他布下的法阵，确实有这种风险。”

闻朝抿唇。

明白了，等于学渣找学霸讲题，学霸用了最高级的解法，学渣却听不懂。

他有些挫败：“师尊，虽然双修了这么多次，我也一直在炼化魔界传承，可我还是觉得和化神境瓶颈差了一线，而且这一线好像怎么也提高不了，到底是为什么？”

晏临沉默下来。

“师尊？”

过了许久，晏临才叹口气：“你体内的那个禁制，已将你的邪念压制，而事实上，无论邪念还是善念，都是人性中的一部分，约束自己的各种欲念，稳定道心不为外物所扰，这便是修道。”

“而你自始至终都缺少了自己约束恶念那一环，等于修炼不够圆满，纵然前期会因缺乏恶念，道心比寻常人更稳，可到了后期，缺点就会渐渐显露出来。从元婴突破到化神，是修仙途中最难的一个瓶颈，于你而言，可能会更难突破。”

闻朝皱眉：“可师祖说，我不解开禁制也可以继续修炼。”

“嗯，只是时间问题。”晏临拍拍他的肩膀，“别太着急，不过是多花个一两百年而已，修仙之路本就漫长，也不在乎这一两百年，为师会一直陪你。”

此处正在寝宫之内，师徒两个坐在榻边休息了一会儿，晏临刚起身，便听闻朝轻声道：“师尊，我想把禁制解开。”

晏临猛然回头：“为何？修炼之事你无需心急，解开禁制太过危险……”

“与那无关，我想找回以前的记忆，”闻朝与他视线相对，“从拜师开始，到我入魔，这段记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不仅想和师尊共度未来，也想跟师尊一起回忆过去。”

晏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闻朝：“我想知道以前发生的事，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以前我是怎么和师尊相处的。还有扶云派中的其他人，师叔师伯，风枢或者承衍，过去的我跟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记忆都应该是修道中的一部分，就像师尊说的，善念和恶念缺一不可，那么过去和未来也应同等重要。”

晏临轻轻呼出一口气，嗓音有些颤抖：“即便是……要冒着极大的危险吗？”

“再多的危险，也没有师尊一路上遇到的危险多，师尊都能克服，我又如何不能？”闻朝说，“师祖说让我去金光寺借破妄金铃，我想明日启程。”

晏临似有千言万语，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冲他笑了笑：“好，为师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