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庄这才发现,原来韩厥一直守在赵盾身旁,只因自己太过紧张,还有赵盾的气场太过强大,才没有发现他。事已至此,她对于逃生已不再报任何幻想,一双眼睛黯然地看向了楚军的方向,她终究还是要让他失望了!
“韩厥,你没事吧?”赵盾关心地俯身去看韩厥的伤势。
韩厥挣扎着起身:“末将无碍,”说着径直朝道庄击了过去,发现道庄不做任何反抗,急忙收手,冷眼看着她道:“你为何不反抗?”
道庄看着他轻笑道:“你好啊,韩厥。想不到再见面,我竟成了你的阶下囚,罢了,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上好得多,你动手吧!”
“你……”韩厥错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再不动手,赵宗主恐怕要对你失望了呢!”
韩厥突然化掌为拳,对着道庄的头直击了过去,见她竟真的不做任何反抗,突然一改手臂的方向,反身握住了她的手,在道庄的困惑中轻声道:“劫持我。”
道庄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帮自己,但现在她可没工夫去想这些。须臾之间,强烈的求生欲望控制着她拔出腰间的匕首,指向了韩厥的颈间。
“赵宗主,方才这位小公子替你挡了我的暗器,现下他已中了我的毒,我很好奇你是会投桃报李还是恩将仇报?”
赵盾用那双已经泛黄但仍旧明亮出奇的眸子紧紧看了他们一会儿,朗声对众人道:“不许伤到韩司马。”
道庄满意地笑了,劫持着韩厥方要上马,却发觉怎么都不方便,朗声对韩厥道:“你已中了我的七日断肠毒,我劝你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还不快上马!”
韩厥果然听话地跟着道庄上了马,道庄又朗声对众人道:“等我安全了,自然会把解药给他,否则你们的韩司马就只能和我黄泉相伴了。”
赵盾冷声道:“放他们走。”
终于逃离晋军,道庄忍不住长呼一口气:“谢谢你,韩厥。”
韩厥一脸鄙夷地不愿意接受:“你放我一次,我也放你一次,咱们互不相欠了,勿要说谢。”
道庄笑了笑,心中的疑惑顿解——若非如此重情重义,他就不是韩厥了。
“好,如今我们扯平了!”她不再多言,转身驾马便走,不料她到底低估了赵盾。
一股钻心的痛从她的后背席卷到了全身。她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韩厥,发现他也一脸的错愕,确定不是他后,她露出了一抹满含歉意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驾着马便疾驰而去。
赵盾的第二箭紧随而至,却被韩厥中途截住了。他没有再发第三箭,因为发了还会被韩厥截下。
他静静地坐在马上等着韩厥回来,然后一脸慈爱地问:“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韩厥跪在地上,十分顺从:“她……她救过我,韩厥……要报恩,宗主怎么惩罚,韩厥都没异议!”
赵盾长叹一声,将韩厥带入自己的营中,等太医为他清理好伤口,才叹道:“你以为你们方才那些伎俩我会看不出来,将士们会看不出来?韩厥,你可知我为了你,伤了多少将士们的心?”
韩厥低头道:“韩厥甘愿一死。”
赵盾叹息道:“罢了,算你够机灵,在众人面前为我挡了那一下,如今我才好保你一命。”
韩厥道:“韩厥救宗主,并不是因为……”
赵盾打断他道:“我自然知道你救我是真心的,就像你也愿意舍身救那女子一样,否则,我又怎会容你活到现在?”
韩厥道:“谢宗主不杀之恩。”
“去领一百军棍吧!”赵盾叹息道。
众人都不明白他们的中军将为何会对一个家奴如此仁厚,不仅封他做了司马,而且连他公然搭救楚国人都只罚了一百军棍这么简单,就连韩厥自己都想不明白。
对赵盾而言,这也算无心插柳之举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时的惜才之心,会让赵式一族在后来的赵氏孤儿案中保住了血脉。虽然这时的他只是希望为晋国留住这个人才,但长远来看,无论何种善念,都是好的。
道庄逃出不远就见潘尪赶了回来,急忙问:“灵珑呢?”
潘尪见她满身是血却还在担心别人,怒喝道:“你什么时候能关心一下自己?”
道庄惨白着脸,逞强地看着潘尪笑道:“原来你也会发火,你发火的样子,丑爆了!”
“不许说话,我带你回去。”说着他径直跳到了她的马上。
道庄靠在潘尪怀里,觉得身上的冷意少了很多,虽然他总是沉默寡言,却总能让她感到温暖,就像她以前在父母和爷爷身边一样。
他们半路遇到了骑着马呆愣在原地的灵珑,她显然是吓坏了,浑身瑟瑟发抖,如同受了惊的兔子。
“你怎么不回去?”潘尪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