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西部小镇不大,更像是个部落一样,就一条街,片刻便走完。稀稀拉拉的行人,有几个打扮和他们差不多,都是来玩的——本地居民和外地来的游客差别明显,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这里的人都在风沙里长大,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身体壮实。和他们一比,就算常常习武的许青都有点奶油小生的感觉。
有卖手工艺品的,也没在路上摆摊,民居门敞开着,里面阴阴凉凉,满脸皱纹的老太手上拿珠子在串,旁边挂着首饰和价格牌子,很大的纸牌子,手写了价格。
见两人看过来,她抬头笑笑,脸上笑容很是淳朴。
许青帮姜禾扶了扶宽沿帽子,免得被太阳给晒黑了,见姜禾看着老太,问道:“过去看看吗?买个牛角梳带回去。”
“我们去吃饭。”
姜禾拉着许青离开了,干饭人干饭魂。
街上有卖菜的,也是铺了一块布在地上,稀稀拉拉的蔬菜显得都有点蔫。
住的地方标间没条件做饭,营养不良的蔬菜也很难让人提起做饭的心思,好在小镇虽小,该有的都有,小卖部和饭馆挨着,弥漫一股西部特有的煎茶味。
晴空,微风,边陲小镇,行人的交谈。
坐在小馆里,两人身心放松,与在城市里的感觉截然不同。
“酥油茶,面疙瘩,烤肉,奶酪……先来两份。”
这里的东西一开始许青还吃不惯,但饿了之后再吃,比谁都香。尤其是酥油茶,茶香很浓,奶香扑鼻,他还想着走的时候带点材料回去,给家里老两口尝尝。
太阳升高,街上行人密集起来,叫卖声也开始热闹,吃完饭的两人来到镇子边缘,拿着地图研究。
再往前是无人区了,几百公里不见人烟,只有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和偶尔的旅人——不一定能碰上,跑进去玩的人毕竟少,要么是科考野生动物,要么探险,拿着相机画笔进去寻找灵感,放飞自我。
“有那时的感觉了。”
姜禾抬头看着天空,头顶蓝天像海洋一般,蓝得沁人心脾,远处还有鹰在盘旋。
“没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房子,没有宽阔的马路,有时候在野外走两天都见不到人影。”
她回忆着,在现代待久了,汹涌的人潮,随处可见的汽车高楼,怎么也绕不出去的钢铁都市,只三年多而已,却能把过去十几年覆盖掉。
习惯,真是个强大而可怕的东西。
“现在没别的,就是人多。”许青笑,这种地广人稀的环境,偶尔来一下确实不错,长期下来就不方便了。
高远的雪山,无边的荒原尽收眼底,风在吹,姜禾的头发被风撩起,划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偷偷亲她一口,没想到被发现了,许青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拿着手机四处走动走动,试图找出天气预报,最终失败。
“要进去吗?我觉得多玩几天挺不错的,穿过去应该是……”
收起手机,许青蹲回去继续看地图。
要继续前行的话,得租车了,靠双腿走不出多远,即使是姜禾也一样。
镇上的彩旗猎猎作响,两个人在小镇边缘由蹲转坐,一直到中午才拍拍屁股起身。
街上转悠一下,许青对一家衣店起了兴趣,拉着姜禾进去,里面是各类颜色鲜艳的藏族服饰,男女装都有,摘一件下来在姜禾身上比比,他笑了。
“试试?”
“我感觉你在玩奇迹暖暖。”姜禾抱着胳膊吐槽。
“这都被你发现了?”
“……”
“快,我觉得这件好看。”
四十多岁的老板娘眉开眼笑,点头道:“小伙汁眼光真不错。”
姜禾瞅瞅衣服,再瞅瞅许青,总有种这货晚上会让她穿的错觉。
“我喜欢那件。”姜禾抬抬下巴指向角落,许青回头看,是一件红白相间的毛呢袍子,上身与长袖雪白,下面是亮红的开裙。腰带上还缀着饰物。
“嗯……你会穿吗?”许青觉得这衣服很繁琐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回头拿下来就准备和姜禾一起进去帘子后面,被姜禾一巴掌拍出来。
“那是女娃子换衣服的地方,你进去做么?”老板娘忍不住乐。
“我老婆。”许青摸摸鼻子,外套有什么不能进的。
在小店里四处打量,走到墙边,看到上面贴的图,回头道:“这个头发……”
“可以做。”
老板娘伸手指指旁边挂着的头饰,“这些也可以选。”
在这个地方,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年轻小情侣,好赚。
许青在一堆头饰里面挑选,一串一串的珠子,还有皇冠似的琥珀,各样颜色的宝石,等到选定一颗红宝石,姜禾从帘子后面出来。
一头柔顺的秀发,配上红白相间的衣服,让许青怔了怔神。
“编个小辫吧。”
回过神,许青拉过凳子按着她坐下,老板娘站在身后帮忙弄辫子。
姜禾眯着眼睛,不住四处打量,许青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拿着镜子退后两步给她看。
新鲜出炉的藏族姑娘……哦,还没出炉。
等到细细的小辫编好,许青把红宝石头饰罩到她头上,一串珠子从额头垂下来,姜禾感觉到头上的压力,无奈地瞧他一眼,整理着衣服站起来,自己拿着镜子看看。
还蛮不错的样子,白皙的肤色在衣服的映衬下,显得很合适。
等到许青付过钱,她很自然地挽住许青的胳膊,出门拿着手机拍几张照。
“不要妄想我晚上也会穿。”
姜禾压得低低的声音。
“嗯?”许青眼睛一亮。
这倒是提醒他了。
……
在边陲小镇上停留了两天,准备好一切后,许青去小巷子里租了一辆车,两个人没有回撤,而是继续前行。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出了小镇,许青像是脱了缰的狗,撒着欢大声歌唱。
苍茫辽阔的荒原上,与在城市里开车截然不同,风从窗子透进来,他侧身对着姜禾的脸用力叭一口,不用看路。
没有路,也就是到处都是路。
从高空往下望去,车子像只蚂蚁一样,爬行在荒原上。绵延无际的荒原尽头是银灰色的山脉,山顶皑皑雪花。
“dilililidilililidada……~”
姜禾听着许青的放声歌唱,舒展地靠在车座上。
苍茫大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除此之外,是风声。
蓝天,草地,阳光。
还有蠢蠢的山羊在很远处散步,三五成群,灌木丛里窸窸窣窣,可能是兔子田鼠。
在这荒野上,车子渐行渐远,留下一路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