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返回京城后,就立刻打发掉连嬷嬷回武安伯府,然后急急就返回宁王府,这事必须第一时间禀告给王妃知道。
宁王妃简氏自打又怀上身孕后,是一步也不敢走出自己所住的主院,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如果这一胎再养不住,她真怕日后膝下空虚,老了老了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想到府里那几个小妾,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一群还没有生养的女人也敢给她脸色看,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京城里人人都说自己贤惠大方,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她能不贤惠大方吗?
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就看到身边的近侍大丫鬟急匆匆地走进来,凑到她身边低语一句,“王妃,王爷进后院了,不过到刘姨娘那儿了。”
刘姨娘,宁王最近新纳的小妾,单看这小妾的出身其实不太起眼,毕竟爹娘都只是商户,按理来说这样的身份是配不上皇子的,真喜欢收房当个通房丫头都算抬举了。
可人家偏有个当舅舅的大将军,这大将军可是泥腿子出身,当年家里养不起这么多个儿子,就跑去从军混口饭吃,也算是命好,真就混出了头,如今还兼任着兵部尚书。
可惜等他崛起的时候,惟一的妹妹已经嫁进小商贩家里,这个兄长想再给她择上一门好夫婿也无用武之地,最后只能给妹妹妹夫一点扶持,让这妹夫家由小商贩发展成商户,如今说不上日进斗金,但赚得还是挺可观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冷笑一声,她的那位丈夫宁王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翻出这么一个人来,并且还要她亲自出面将人用青帘小轿迎进门来,正正因为这个原因,她就知道丈夫并不是看重这刘姨娘的人,而是看中了她背后的权势。
说来,这府里的哪个姨娘不是这样那样的出身,单拉出来没一个是能上得了台面的,可若是要细究背后关系,那就是能好好说道一番的。
她也明白丈夫的想法,身为皇子,哪一个对上面那个位置不垂涎三尺?她自己也想着有一天能跟着他母仪天下,要不然她何必作践自己去出面把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给求回来?
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已经隆起来的肚子,自己的长子长女是怎么没的,她再清楚不过了,可丈夫却要她按捺住,并且许诺给她,等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后院这些女人全任她处置,现在一定不能坏了他的事情,要不然也别怪他翻脸无情。
听听,这就是一个在外人眼里深爱着她的丈夫,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刚嫁的那会儿她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而且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个四品官的女儿,能被指婚给当朝的皇子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那时候有多欢喜,后面就有凄凉,在男人的一张蜜嘴下,她的野心开始疯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到了现在她已经不记得了当初那份为他而心动的心情是什么模样的了。
思及此,她朝那大丫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为了一个姨娘争风吃醋不值得,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她也要保持好心情。
吴嬷嬷急匆匆进门后就让人通报给王妃,到了王妃门口只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掀帘子出来宣她进去。
她这才整了一下衣物,直接就迈步进去,屋里点着宁神的熏香,王妃正歪靠在迎枕上,整个人看起来比出京时丰腴了一些,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见到王妃半闭着眼睛道,“人请回来了吗?”
“王妃,老奴有辱使命,那边出了变数。”吴嬷嬷不敢隐瞒,忙上前禀报。
宁王妃这才睁开眼睛,一双冷眼看向吴嬷嬷,“出了什么变故让你这般表情?说来听听。”
心里算了算日子,这吴嬷嬷不该回来这么早的,哪怕心里知道有变异发生,当了这么多年的宁王妃,她也早就练就了面不改色这个本事。
吴嬷嬷看到自家王妃没有动怒,心里这才稍定,好在王妃没怪她办事不利,不过待目光看到王妃隆起的肚子,她就想骂自己蠢,就王妃这动不动就会流产的身子,她还敢动什么怒?只怕大笑都不行,太医给的方子就是保持心情,勿大喜勿大怒,所以最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王妃都不会有大动作的。
毕竟保胎第一嘛。
想明白这利害之后,她这才放松心情地走上前去,细细地将她到了那个偏僻的荷花村后的所见所闻都细细地禀告给宁王妃听。
而另一边厢的钟秀也在听连嬷嬷像说书一样地说起陶姚的身世,而她听得却是目瞪口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奇闻?
永安侯府早年丢失了一个女儿的事情,其实各家各府都知道,只是后来这人一直没找到,渐渐地也就没人提了,最后那金家表姑娘鹊巢鸠占后,就更没有人提这位真千金。
“真找到了?不会是做假的吧?”
会这么说,并不是见不得陶姚好,而是这在是难以置信啊,就怕万一认错了,这可对陶姚不会是好事。
连嬷嬷却摇头道,“我看永安侯夫人那维护的样子,就应该不会认错,这世上哪有当娘的认不出自己的女儿?血脉在那呢。”
钟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你这话也有道理,只是千想万想都没能想到陶姑娘还有这样的身世,早知道还有这档子事,我也不做这样的推荐,这真是让人尴尬了。”感慨了一番后,这才又道,“你这次处理得很好,好来陶姑娘也没有恼我。”
虽然皇家儿媳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但永安侯叶家是天子近臣,而宁王能不能最后夺嫡成功还在两说当中,让人家侯门嫡女去给宁王妃保胎就得仔细斟酌斟酌了。
“少夫人放心,陶姑娘,不,应该唤声叶小姐,她一向通情达理,哪会为这样的乌龙误会就恼了少夫人?”吴嬷嬷忙道,想到陶姚对自己的客气,她这会儿还觉得颇有面子呢。
钟秀这才笑道,“看来以后我可不能再口误唤她陶姑娘了,该改口喽……”这称呼也很重要,真怕叫错了人,以后让人心里不舒服那就糟了,她现在能为丈夫做的就是多多广结善缘,为二房争夺世子之位多增添筹码。
“什么该改口?”邹晨掀帘子进来时刚好听到妻子与人闲聊的一星半点,所以随口就问了出来。
钟秀看到丈夫回来,心里欢喜,赶紧从罗汉床起身,上前接过丈夫递过来的大氅交给一旁的大丫鬟,“这北边就是冷,好在这屋子里有火墙,要不然这一冬可如何过才是……”
“我说东,你怎么岔到西了?”邹晨不让妻子侍候他换家居服,省得冷到她,她到底是江南人,受不了北边的这份天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