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宿命论对于不能改变命运的弱者来说,其实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安慰剂。
然而,对于姜英秀来说,认命这个选项,根本就不存在!
有空间,只是给她提供了更多的方便和乐趣。
即便没有空间,或者哪天这空间跟突然来到她边一样,突然就消失了,离去了,她也一样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她绝对不要成为跟姜老三一样的宿命论者!
姜英秀正在那儿慷慨激昂,突然被六丫轻轻地扯了棉袄袖子一下。
她顺着六丫的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牛桂花正在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推着姜大山的背。
姜大山犹豫了一阵,长吁短叹了好几声,吞吞吐吐地一脸为难,最后到底还是把最难以启齿的几句话,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口:
“爹,娘,我觉得,咱们自家人,还是把话说开了吧!
我和我家英杰他们几个,都对着煤矿上的工作,没啥子心气儿。
我们就想踏踏实实地种地,当个土里刨食的老农民,给国家交上公粮。
别的那些有的没的,我们真心不惦记。
但是爹娘顾着大姐的心,我们也都明白。
这回这事儿,对大姐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他们城里人,又没有地可种,可不就是得进单位上班才是正道
但是,为了这事儿,让咱们老姜家全家人都跟着勒紧裤腰带,扎着脖子喝西北风也不合适。
要我说……咱们先把家分了吧!
大姐已经是老刘家人了,不用考虑。小秋儿丫头就跟着爹娘就行。
我们五个房头,正好分成五股。再加上爹妈这一股,一共就是分成六股。
我是长子,我儿子英杰是长孙,我们肯定到啥时候,都要养爹娘的老的。所以,虽然说咱们分家了,爹娘要是乐意,我们大房也可以跟爹娘搁一块儿堆儿生活。”
看得出来,姜大山很显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只不过,在姜老爷子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中,和姜老太太仿佛要吃了他的凌厉目光里,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低,直到把后头的话,都悄眯声儿地憋了回去。
姜菊此时,已经不复言笑晏晏的模样,反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一边儿哽咽着、抽泣着,一边儿用一块儿带着精致刺绣的丝绸手帕,轻轻地沾着眼泪。
动作很是优雅漂亮。
但是无形之中,跟姜家众人之间的隔阂,似乎又更深了一层。
姜菊一边哭,一边说:
“三弟说得对。这人就是得认命!我没那个进国营单位坐办公室的命,就该老老实实地认命,在家当个家庭妇女……
我就不该妄想着抓住这个机会,回家来给爹娘添堵……
这人咋地还不是照样活一辈子
大厦千间,夜眠八尺。有工作还是没工作,又有啥不一样
我当时也是想着,等我进了煤矿,就能把咱家人也都办进煤矿里去。
再者说,上班了认识的人就多了,有了靠谱的关系网,不把咱家人办进煤矿里去,想办法招进别的单位里去,也好的啊。
镇上那个纺织厂,前阵子还在招女工呢。
那纺织厂里头的女工,刚进厂子头一个月,就能赚到十八块六毛呢!要是做得久了,工资级别提上去了,每个月最多能赚到二十四块八!
就是可惜那活计累了点儿,遇到国家有生产任务的时候,就得加班儿,平常子还得倒班儿。我这不还得给国庆和孩子们做饭,时间上不方便嘛!要不我自己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