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你咋这么晚回来了”
姜英秀站在门口,拦住了姜菊的去路。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亮闪闪地晃过姜菊的脸。不知怎地,这纯粹的目光,让姜菊忽然有几分无地自容。
心郁闷,嘴上也就懒得客气了:
“你这孩子咋这么没有眼力劲儿涅这大雪寒天滴,大姑走了一路了,累得都快pia稀了,你也不说先让我进去坐下歇歇,喘口气儿,喝口水”
“哦,那大姑你进来吧。”
姜英秀笑了笑,让开了道路。
她本来还因为一时兴奋,一不留神就把老刘家给搬空了,而有几分愧意。刚刚那一声“大姑”也叫得诚心诚意。
然而此时,面对姜菊这略显不耐烦的态度,忽然间就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既然你对着我这么不客气,那我对你也没有必要客气啦。姜英秀笑眯眯地重新把院门闩好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姜菊已经脚步匆促地走到了姜家老两口住的正房门口。到了门口,她却忍不住有几分迟疑。
“大姑,你咋不走了涅在这嘎达站着噶蛤”
姜菊听到了姜英秀的问题,却没搭理她,只呱嗒一下子撂下了脸子,一伸手就掀开了厚厚的棉胎门帘子,进了姜家的外屋地。
她晚上就喝了点稀得溜的苞米面粥,又走了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已经饿得狠了。
路上想着心事,还不觉得怎样。
这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浑上下,跟过电似的直突突,胃里也空空dàng)dàng)的,前腔贴后腔了。
姜菊径直掀开锅盖,大锅已经空了,还刷得干干净净。看来姜家人都已经吃过饭了。
她熟门熟路地直奔碗架子去了。嗯,剩饭剩菜果然在这里呢。只是这剩饭剩菜的质量,实在是太令她意外了。
碗架子里只有半个三合面窝窝头,看不出来是咬着吃剩地,还是掰开了地。
除了窝窝头,还有两个糠皮菜团子。另外就是一些带着点冰碴的酸菜炖土豆。那土豆块子,竟然连皮都没削。
不过她实在是饿得厉害,顾不得那许多。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菜,又拿了个窝窝头就啃了起来。
屋里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听到了动静,赶紧披上棉袄,举着油灯过来看看。结果发现,竟然是大闺女一脸狼狈相地回来了!这还得了!
姜家老两口,看着姜菊鬓发散乱,汗流浃背,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凉食瓦块都回生2了的土豆块子,顿时觉得一阵心酸、心疼。
姜老太太一眼看到了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姜英秀:
“四丫头,你麻溜地去崴一瓢白面出来,别neng撒了。我给你大姑扒拉个嘎达汤!”
一边说着,一边把临时披着的棉袄穿上了。三下两下把大襟儿上的盘扣儿,挨个扣好了。
忙忙地把已经解散了的发髻粗粗地挽了起来,又赶紧去洗手,准备一会儿就要亲自动手做疙瘩汤。
姜老爷子一边往烟袋锅里装烟叶,一边慢声拉语地问了一句:
“大儿丫头,咋地啦你这是跟国庆干仗啦没事儿,咱不怕啊,爹给你撑腰!宁可打黄了,也不能让他熊黄了!”
姜菊听着这些话,再也忍不下去,嘴里的土豆块儿还没有咽下去,两只眼睛里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滚下来了。
姜老爷子急了:
“哎呀,这到底是咋地啦光哭有啥用说话!老刘家欺负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