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托了人来调节,钱大丫被一番苦劝,到底还是回了老钱家。
到了摆酒这一天,姜家大房借了生产队的牛车和彭木匠家的驴车,去老钱家接新娘。
本来晴朗了将近一上午的天儿,不知怎么的,从上午姜大地赶着牛车、彭木匠赶着驴车,从姜家大房出了门儿,就突然开始阴云密布了。
牛车和驴车走到了钱家门口的时候,天空就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
众人心头隐隐约约地蒙上一层阴影。
北地风俗,婚礼的天气越晴朗越好。倘若接亲的时候下雨,就说明这桩婚事,老天爷他老人家不看好啊!
果然,敲钱家家门的时候,钱家人竟然不开门。
姜英杰努力地砸门砸了半天,还一叠声地喊着:“大丫你出来啊,我来接你了!”
周围来看热闹的人群,不管是跟着接亲队伍过来的社员们,还是女方这边的乡邻们,都满脸带笑,等着接下来为难新郎官的环节。
按照桦树林公社这边的旧风俗,文斗是对对子、背绕口令、破闷儿、唱歌,武斗是掰腕子、举石锁、或者拿着弓箭啦弹弓啦之类的,射中指定的目标。
这个过程中,如果新郎官因为紧张或者心急,往往容易出错或者出丑,看热闹的乡亲们就会借机起哄。
当然,这些项目都是稍加刁难就会放过新郎官,基本上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做法。毕竟这婚姻大事,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能误了吉时。
然而,钱家人屋里,安静地就像一个人都没有一样。
围观的众人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凉了下来,有些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这老钱家是什么意思看不上老姜家咋地”
“可拉倒吧,老钱家这样人家,能找到老姜家那样的亲家,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哪里轮得到他们看不上老姜家!”
“说祖坟冒青烟太过头了吧,不过老钱家能跟老姜家结成亲家,还真是挺让人想不到滴。就老钱家这个名声,好人家谁愿意跟他们凑一块儿啊!”
“没准儿这老姜家,也不像传说的那么好,要不咋能乐意跟老钱家这样的人打连连”
“嗯嗯,有道理,我听说,老姜家三房的头一个丫头,因为之前出生的时候让潘仙姑算了一卦,说是命格不好,是个啥天煞孤星的命,结果这老些年,都是让扔在仓房里头养大的……”
“唉呀妈呀,扔仓房里,那咋烧火啊那冬天天冷的时候,不得冻死”
“要说这事儿稀奇涅,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那孩子冻了这老些年,不光没冻死,还长了一身怪力,老有劲儿了!”
“你看你都扯到哪里去了,这不是说老钱家跟老姜家的婚事呢嘛,你扯姜家三房的事儿干啥”
“也是哈,这姜家大孙子都叫了一刻钟了吧,老钱家人咋还不来开门涅”
“就是啊,老钱家这是啥意思啊晾着新郎官儿不给开门,连屁也不放一个!看着意思他们可一点儿都不觉得跟老姜家接亲是高攀哪!这新郎官儿叫门都不惜得理他,不是当众打脸么”
“哼哼,老钱家人那尿性,谁知道他们家咋想滴”
……
议论声越来越嘈杂,姜大地和姜英杰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难看了。后来姜家众人也都觉得,等待了这么久,钱家人还是没动静,这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姜大地和姜英杰对视了一眼,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助跑了一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只一脚就踹开了大门。
众人一起涌了进去,却意外地发现,钱家屋里,竟然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钱家的外屋地里头,锅清灶冷地,没有烧火做饭的新鲜痕迹,甚至连灶台上和案板上,也都落了薄薄一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