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子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既希望姜英杰赶紧起了新房子搬走,眼不见心不烦,又觉得大孙子在家,家里比较有人气。
毕竟之前是五个房头聚在一起,天天都热热闹闹的,而现在只有自己老两口和一个姜秋菊。
而姜秋菊这丫头,还是迟早要嫁人的。
前段日子各房头搬出去的时候,姜家老两口可是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这股劲儿来。
姜老爷子看到钱大丫就忍不住想到这些事儿,就忍不住要抽烟,要叹气,要咳嗽。
当然,看到牛桂花他也觉得有几分糟心。
不过这个儿媳妇儿好歹还给姜家生了三个大孙子呢,单单这一点,足以一俊遮百丑了。
姜英杰和钱大丫成亲也有段日子了,不过钱大丫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
姜老爷子心里有个说不出口的担忧,不知这孩子是不是伤了身子,姜家长房长孙的重孙子,到底还能不能抱上
老爷子坑坑坑地咳嗽了几声,他的身子骨原本十分硬朗,只是因为抽烟抽得多了,这几年,这咳嗽却是如影随形。
也找雷七奶奶看过,不过人家只给开了点儿胖大海和罗汉果,嘴上还不忘了说风凉话:
“不把你那烟袋锅子给戒了,别说是我一这样一个乡下老婆子,就是请来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烟袋锅子是万万不能戒的。
天天晚上喝一盅,那也是不能戒的。
那就只能忍着咳嗽了。
姜老爷子忍着咳嗽,忍着姜老太太的唠叨,忍着牛桂花虚情假意的“孝顺”,忍着钱大丫的碍眼,忍着村里人的纷纷议论和异样眼光,什么都得忍着。
这样忍啊忍啊,就病倒了。
不过是个风寒感冒,然而却头昏脑涨,觉得浑身上下,骨头酸痛,身上发冷又发热,一会儿打冷战,一会儿又燥得慌,心里头清楚明白,然而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服的,直接就起不来炕了。
姜老爷子这一倒下,把姜老太太给吓了够呛。
平时动不动生病的都是她,这老爷子一贯都是硬硬朗朗的,这样的状态,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几回啊!
姜老太太这一害怕,就没了主心骨,赶紧让姜秋菊一家一家跑着去传话,把儿女们都叫回来。
姜秋菊也是个任嘛不懂的,本来直接说一声姜老爷子病了,每家来个主事的,就可以了。
结果这丫头平时咋咋呼呼的挺能得瑟,遇到真章了,就筛糠了,连个传话的活儿也没干明白。
直接把“老爷子病了”传成了“老爷子不行了”。
姜家人各房头都傻了。
一窝蜂似的往老宅跑,陆陆续续地,都过来了。
就连在县一中上学的姜英秀,和在矿上做女工的姜春菊,还有大着肚子的姜大丫,都得了信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姜英秀看众人乱成一团,问了一下姜秋菊,发现竟然还没有请过大夫,不由得摇头暗叹了一声,就悄悄地出了门。
直接甩开两条飞毛腿,嗖嗖嗖地冲到雷七奶奶家,就把老太太请了过来。
雷七奶奶拿了颗不知什么名字的药丸,掐了一半下来,用温热的酒水化开,给姜老爷子灌了下去。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姜老爷子就醒了过来,然而却还是身体酸软,动弹不得。
“爹!你觉得咋样了”
“爹!你可算醒了,老五正张罗着要去大队借了车,把你送到县医院呢!”
“爹!你老身上哪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