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你们杨树沟子村人的厚道名声,其实都是假的”
这么说可就严重了。竟然还影响到了村里的名声
别说姜大地受不住,连姜老太太都有几分赧然:
“那哪能呢这就是几个小屁孩不懂事!小孩子欺生,见到生面孔,再有点啥冲突,肯定要打架的。村里人大部分都还是很仁义的。”
许玉莲捏着小手绢儿的角落,抹了一把眼泪:
“不是我不依不饶,实在是,这孩子被打得也太可怜了!”
许玉莲说着,想到自己的种种委屈,不由得悲从中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越发衬得她的脸颊美丽动人。
别说姜老太太看着心疼,姜大地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他急得几乎都想亲自动手帮许玉莲擦干那些泪珠儿了。
可是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却不敢上前。
看着许玉莲伤心落泪,姜大地心里的一股邪火就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他这会儿浑然忘却了姜英秀的凶猛,只想要拎着她的领子,喝问她为什么不好好照看好表姑家的孩子
然而,姜英秀既然不打算让他们找到,自然有的是地方去。
姜大地气势汹汹地回了一趟三房,还是没找到人。
不光姜英秀没有回来,其它几个孩子,也没有一个在的。
搜索了一番,一无所获,姜大地无奈地回了老宅,跟姜老太太复命:
“娘,四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屋里屋外找了好几圈儿,一直都没找着她人。说不定已经回县上了。”
姜老太太很是不爽:
“四丫头颠颠儿地回来一趟,这就又回县上了她这是要干啥做贼心虚吧”
姜大地忍不住又给姜英秀辩解了两句:
“那不能。娘,四丫头的个性你还不知道她要揍谁不是嗷地一声就直接动手了这事儿肯定跟她没关系。”
……
姜英秀此时正在村东头的破房子里,听着几个小伙伴儿的作战计划汇报。
第一阶段,就算是收工了。
第二阶段么,准备工作才刚刚开始。
既然许玉莲的三个孩子已经被胖揍了一顿,就算是稍稍把七宝他们吃的亏找补回来了一点儿。
不过,他们既然已经上当过一回,想要再把人引出来,可就难了。
几个小脑袋瓜儿凑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又散开了,除了在屋里的几个人,再也没有谁听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姜英秀稍稍有点担心:
“这么干,后果会不会太严重了回头你们会不会惹麻烦”
“没事儿,四丫姐,你就擎好儿吧!”
很快,几个人便分散开,分头出了那间破屋,纷纷各自行动起来。
……
姜大地见帮不上什么忙,有些讪讪的,后来干脆去请了雷七奶奶来,好给许玉莲的几个孩子看伤。
雷七奶奶带着雷爱国就来了。
雷爱国背着药箱。
雷七奶奶颤颤巍巍地走着。
话说这老太太似乎总是一副这么颤颤巍巍的形象,让人随时担心她会摔一跤,然后就爬不起来了。
不过事实上她一直走得稳稳当当的,腿脚相当有力。
虽然雷爱国扶着她,但是其实,完全不用雷爱国扶着,她也一样能翻山越岭,跋山涉水。
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从来没有耽误过一个需要出诊的病人。
姜大地恭恭敬敬地引着雷七奶奶,进了姜家老宅。
路上已经大致说过了这个情况,雷七奶奶也没有言语,只说要看过了病人再说。
见到人之后,雷七奶奶给了个出人意料的诊断:
“伤势没什么大碍,都是挑着难看的地方打的,实际上没有什么内伤。
倒是那烫伤的部分,有点棘手。
如果晚上发热了,就还是得喝些退烧的药。倘若不发热,就继续抹上回开的烫伤药膏。”
许玉莲认认真真地听着,全程态度都非常温和有礼,不复之前那种激动伤心的样子。
雷七奶奶暗暗点头。
她走村串镇,登堂入室,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家,多了去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人生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四角俱全的事儿。
雷七奶奶的阅历里,见过的各种各样的女人,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苦。
各式各样的女人,有着各式各样的苦。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苦的女人。
大户人家不缺吃少穿,不用日日劳作,甚至还能穿金戴银,使唤下人,但是,依然有他们的苦楚。
小户人家,虽然日子过得轻松一些,人心似乎平和一些,却也依然有他们的苦。
贫穷与劳作姑且不提,单单是这日子过得顺溜不顺溜,就全都看个人的命运与修为了。
命好的固然不用提,命不好的,却也各有各的过法。
有些人生生地能把一地鸡毛的琐碎,过成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另一些人却能把那三分的苦日子,生生熬成十分的黄连汤子。
这个许玉莲,一看就是个能从黄连汤子里头,喝出来回甘味儿的高手。
雷七奶奶因此也在给几个孩子治疗上头,使出了浑身解数。
留下了散结去淤的药酒和治疗烫伤的药膏,以及内服的压惊的药丸,雷七奶奶就报了诊金和药费的价格:
“一共八块二。”
姜大地的手一顿。
他本来是按照最多五块钱的数目准备的。
他兜里的银子,这些日子花的痛快。
毕竟姜英秀给家里的钱不算少。而沈春柳又把什么都交给他了。
基本上每次来老宅一回,之后两三天内,姜大地都要花点银钱走礼,这些日子下来,零敲碎打的,已经不剩多少了。
这钱也不能都花在雷七奶奶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