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会儿她若是提醒他们,怕是压根就没人会信……还会以为她藏着掖着,舍不得这么一个工作机会吧。
那她干脆就不白费这个力气了。这帮人爱怎么抢就怎么抢去吧,嘿嘿。
姜老太太见了三房众人进了屋,原本对着姜春菊和姜秋菊笑得正欢的一张笑脸,瞬间就“呱嗒”撂下来了。
她看到了姜英秀那个扫视的目光,拿鼻孔哼了一声:
“四丫头,你那小眼睛东撒吗西撒吗,你瞅啥”
姜英秀心里瞬间回响起那句经典的“瞅你咋地”,忍不住抿着嘴儿乐了。
不过,既然笑出声了,不解释一下总归是不大好,姜英秀干脆找了个好借口:
“奶,这不好几天没见了么,我最近正自己琢磨着看医书呢!我瞅着你们这气色都挺好啊!尤其是你老人家,中气十足!”
姜老太太狐疑地打量了姜英秀两眼,心中总觉得,这好像不是啥好话,但是她又听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于是只好暂时按下话头,将炮口转向了姜大山:
“老三,你瞅瞅你这闺女,我说一句,她有一百句在那等着我呢!”
姜大山低垂了头:
“四丫头确实是有点厉害,这不是随了你了吗”
姜英秀眼睛一亮,忍不住望向了姜大山,心中暗暗惊奇:
“嚯,姜大山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顶人肺管子一个来一个来地!”
姜老太太也一脸被噎到了的表情:
“你说啥”
姜大山抬头看了一眼姜老太太,又低垂下脑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到:
“我说四丫头个性随你,这样挺好,厉害点,不吃亏。”
姜老太太彻底惊讶了,一屋子人也都下巴掉了一地,不过好在他们都有分寸,只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却没把自己心里那些能让姜老太太的炮口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想法说出口:
“老三啥时候变成这样式儿地了这画风好像有点儿不对啊!”
“老三啥时候说话这么给力了一句比一句冲人肺管子!”
“老三行啊,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憨的,没想到分家出去几天,这就露了本性了!”
“老三竟然敢顶撞老太太这还是老三么鬼上身了吧”
“老三这样子,看来是老三媳妇儿调教的好啊!唉,没想到那沈春柳长得比谁都磕碜,竟然还有两下子……”
……
房间里一片静默。
姜老太太忍不住顺了顺气,然后费力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好像才把噎住自己的那一口气给吞下去。
她决定暂时不理这个茬,说正事儿,不过说正事儿之前也得有点铺垫:
“老三哪,你哥哥弟弟可是都来了,就你们一家子来得最晚!磨磨蹭蹭地,搁那磨蹭啥呢让这一大家子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你,你不来就不能动筷子,身上特别舒坦,脸上特别有光是吧”
姜大地继续低垂着脑袋:
“那哪能呢。我们本来都收拾好了,结果我们家小蛋子突然尿了我一身,我来见你们二老,这总不能不换衣裳吧。”
姜英秀这回真是惊奇了。
他们明明是在家吃了顿卷饼垫肚子才迟了的。
姜老三现在不仅在姜老太太面前说话能流畅,能大声了,竟然还学会找借口了!
不容易啊!
姜老爷子发话了:
“芳泠,开饭吧,我饿了。再说这菜都上来一阵子了,再不吃该凉了。”
姜老爷子发了话,算是缓解了有几分尴尬的局面,但是话里的指责意味也是不容忽视的。
要是搁从前,姜大地听了这话大概会一直诚惶诚恐,吃也吃不香甜。
但是这会儿,他就像没事人一样,除了依然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大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动作自然地入了席。沈春柳抱着小蛋子也跟着姜大地入了席。姜英秀和几个妹妹也动作麻利地溜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蛋子,就是姜家三房的新增人口,姜英秀唯一的弟弟。现在小蛋子的大名还没定下来,小名也没正式取一个,只是这么随口小蛋子,小蛋子的叫着。
黑瞎子岭地区的风俗,一般管女孩子叫丫头,昵称叫丫蛋儿,蔑称就是丫头片子。相对地,管男孩子叫小子,愿意叫的亲热点儿,就叫小蛋子。
本来姜大地和沈春柳给小蛋子取了些贱名儿,说是好养活,然而被姜英秀给否了。什么狗蛋,狗剩,二狗……姜英秀一听见就觉得浑身难受。
她打定了主意,得抽时间给这臭小子取个朴实憨厚接地气,但是又不至于难听得让人浑身发冷的丑名字。不过她一直都在忙忙碌碌地,只是惦记着,却没有实际行动。
姜大地和沈春柳就一直小蛋子小蛋子地叫着,现在全家人都叫顺了口了,姜英秀干脆也就顺其自然了。
此前,姜家三房被姜家人歧视的最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没有儿子。
所以,自打沈春柳生了小蛋子,姜大地和沈春柳走路都抬头挺胸,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
姜老爷子看了看小蛋子的小襁褓,没说什么。
率先动了筷子。
紧接着姜家众人也都纷纷开始用餐。
姜英秀心说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三房来老宅吃饭,哪回不是碰一鼻子灰可是头一回这么轻松就过了关啊!
众人只吃了七八分饱,姜老爷子就撂了筷子,姜老太太也跟着撂了筷子,端着一搪瓷缸子茶水,慢条斯理地喝。
姜老爷子拿了个烟笸箩,自己动手捋着烟叶。
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都不吃了,姜家众人也连忙匆匆地停下了筷子,桌上的残羹剩饭和碗筷很快就被钱丽娟收拾了出去。
几年过去了,钱丽娟似乎已经慢慢地从那段悲惨遭遇之中走了出来,只是他们夫妻俩一直都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