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对比方才,倒是精神了许多。
管家这才退出了屋子。
“近来可还好?”千时伦声音沉沉,尽管听起来,便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
可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便能看出他眼中的关怀。
比如,此时坐在他眼前的沈千昭。
“一切都好。”
千时伦微微点头,“那便好。”
他提起茶壶,倒了杯热茶,似乎有些紧张,提着茶壶的手抖了一下,这才递给沈千昭,“天寒地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沈千昭垂眸看了一眼那茶杯,沉声道,“我方才已经喝了两杯。”
千时伦一怔,眸光有一瞬间黯淡,却很快敛去,笑笑,“那吃些糕点,味道还算不......”
他一怔,只见沈千昭伸手,接过了自己手里的茶杯。
他空着的手,微微一颤,僵住了。
沈千昭神色淡淡,抿了两口茶水,沉声道,“茶还算可以。”
是她在宫中,一惯喝的茶。
千时伦脸上浮现起笑意,提着茶壶,又将另外空着的茶杯也一并添了,“喜欢便多喝点,回去时也带些茶叶回去......”
此时的千时伦,没有半点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不动声色的当朝丞相的样子,倒像是个因为小辈一句和气之言而受宠若惊的长辈。
看着眼前的几杯茶水,沈千昭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千时伦眼底染上几抹笑意。
过了半晌,他犹犹豫豫,看着沈千昭,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前些日子听见了京中一些谣传......说你同一个厂卫......”
瞥见沈千昭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当即停住了口,“我自然是不信这些谣传,好斥责了那散谣之人。”
沈千昭抬眸,看向千时伦,“不是谣传。”
千时伦一怔,半晌后才回过神,对上沈千昭的目光,话竟都噎在了喉咙里。
“那谢家的......”
“谣传。”
屋子里头,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屋外的管家人都急了。
他家老爷在朝堂那,和那些个同僚争辩,那可是能说用几十句有理之言,说得叫对方哑口无言之人。
如此,怎偏偏在这小公主面前,成了个口吃哑巴的?
好似说上几个字,都要在心里头斟酌半天,唯恐哪个字惹了这小公主不快。
屋子里的沈千昭,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这一点。
她眉头一蹙,“这一年,多亏有你的帮衬,对付闵太傅,否则书院和皇兄,不知要遭多少麻烦。”
千时伦颔首,“太子此举,保书院,亦是为了大晋。”
言下之意,只要是为大晋好,他自然会帮。
明明从前,关系那般亲睦,能从天亮聊到天黑,如今,却成了相对无言的这般局面。
一壶茶都见底了,两人说的话,也不过二十来句。
沈千昭看着眼前的千时伦,这会儿才发现,他未到那般年纪,可发中却已有些许白发。
那些儿时知道真相后的埋怨与恨意,在此刻,好似已经不是那么浓烈。
沈千昭薄唇抿了片刻,启唇沉声问,“这么多年了,你可曾有过一次为当年所做之事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