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们的计划,其实也真的很全了。
只是,他们对付的是裴元灏。
回想起那个在百万军中仍旧稳如磐石一般的男人,我淡淡的垂下眼,继续小心的帮轻寒擦着嘴角,申啸昆看着这一幕,脸上突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一个泥腿子,你也”
我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我知道这些世家子弟注重门第,像轻寒这样出身贫寒的人入仕,自然受了他们不少奚落。之前在拒马申啸昆一口一个泥腿子,轻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也是憋着一口气。
真是狗眼看人低,轻寒的身世他们知道多少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虽然我不能说出来,可到底气不过,反唇相讥道:“泥腿子,你也没赢了他啊。”
申啸昆立刻怒道:“他不过是水性好罢了”
“你也不过是武艺好罢了”
“你”
这几天从他说的一些话里,我也知道,当时在河里轻寒打不过他,就潜到河底抱着他一条腿往下拖,申啸昆的水性当然不如轻寒,被溺得几乎窒息,只能一直用另一条腿往下踢,所以我看到轻寒出水时额头上的伤,满脸都是血,就是被他打出来的;但不管他怎么踢,轻寒都一直没有松手,直到他溺水昏厥过去,才顺着水流落下瀑布,撞上一块大石头脱了臼。
对于他这样的人,输给一个几乎全无武艺的人,自然是奇耻大辱。
一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我也住了嘴。
对他,我还没有十分的把握,也真的不敢去激怒他,万一凶性一起要杀我们,那我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山洞里一时间静了下来,申啸昆继续大口大口的咬着果子,吃得汁水四溅,我小心的拿着野果咬着,也喂了轻寒一些,过了一会儿东西吃完了,申啸昆用袖子擦了擦嘴,突然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是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吗”
我说道:“怎么可能”
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轻寒:“他一直没醒,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得找到大夫来帮他看看。”
申啸昆道:“你这样,怎么带他离开”
“”
我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没说话。
我的伤势在这里面算是最轻的,但到底只是个弱质女流,肩膀上还有些伤,把轻寒拖到这个山洞里已经是耗尽力气,要走出这个河谷,还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路,只凭我,真的绝无可能。
申啸昆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把他带出去,倒没什么问题。”
我一听,立刻抬起头来,可一看到他拧着的胳膊,又有些沮丧:“你自己的伤还没好”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
我顿了一下,看着他:“你想让我帮你把胳膊,装回来”
“会吗”
“”我没说话。
之前在回生药铺住的那段时间,我倒也看过莫铁衣他们治跌打损伤,帮人把脱臼的胳膊装回去,但看是看,会是会,医者到底是医者,不是我这样的生手可比。而且,这还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抬起头,看着申啸昆。
我没有忘记,我们和他,其实是对立的两方,在河谷上几乎殊死相搏,现在他胳膊不能动,老实了几天,如果给他治好了万一他要对我们做什么,那我岂不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我犹豫的眼神,他冷笑道:“怎么,你怕”
“”
“呵,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
“他这个样子,一直不醒,不知道是不是伤了头。之前和我一起练武的一个兄弟就是不小心撞了头,开始没当回事,后来昏了几年都没醒。”
“”
“反正我无所谓,还有一只手能动,如果前面的路不险,我比你带着一个人,方便多了。”
“”
我一直没说话,看了看申啸昆的胳膊,又回头看了看轻寒苍白的脸颊,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我帮你装好胳膊,你真的会帮我带他走出去”
申啸昆立刻道:“当然”
我看着他急切的眼睛,又低头想了想,没说话,只是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扶上了他的肩膀。
他一见我过来,立刻有些紧张的坐起身,而我的手一碰到他的肩膀,就听见他咬着牙闷哼了一声,那里用手都能摸到一处凸起,是骨头错位造成的。我原本就是个生手,一感觉到那种近乎恐怖的伤处,也有些手软,犹豫的看着他。
申啸昆倒是能忍,只说道:“你摁着我的胳膊,把我的手往上抬。”
“哦。”
我小心的按着那一处骨头凸起的地方,另一只手抓着他垂下无力的手腕,刚一挪动,就听见他痛得低呼了起来,我顿时停了下来:“你,你没事吧”
“你别停。”
他咬着牙,已经忍得满脸通红:“我受得了。”
“哦,哦”
我点点头,还没开始帮他弄,自己到已经出了一头汗,索性摁紧他的肩膀,抓住手腕用力的往上一抬,就感觉申啸昆借着我的力道肩膀猛的一用力,就听见“嘎”的一声脆响,他的胳膊一下子被拧了回去。
就听见申啸昆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接下来整个人都松了下去,我看着他涨红的脸,一时间也紧张得有些哆嗦:“怎怎么样了”
他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动了一下胳膊,似乎已经运动自如了。
我睁大了眼睛:“没事了吗”
他又用力的甩了甩手臂,道:“嗯,没事了。”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可是,刚一松这口气,就看到申啸昆慢慢的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居高临下看着我的眼神,好像猎鹰看着草原上奔跑的兔子一样,慢慢道:“真是多谢了。”
我的眉尖一蹙,也慢慢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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